队官也苦笑道:“老子要不是在前清那会儿捞了点,现在老婆孩子也照样得喝西北风!好歹老子也是陆军中学毕业的,现在被一群大字不识一个,扁担倒了不认识是个‘一’字,连大炮的标尺都看不懂的二五眼骑在头上拉屎撒尿,这窝囊气我也受够了,都说民国了,上下平等人人一样,放他娘的狗屁?????兄弟,要是再不关饷哥哥和你们一起落草算了!活一天痛快一天,死了也是饱死鬼。
队官说罢,看见几个小兵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流口水,笑骂道:“兔崽子们,都好久没见过荤腥了吧?都进来吃两口油腥东西,换换你们的糠菜肠子。”
小兵一拥而入,用手拈起烧鸡、牛肉就往嘴里填。
他们一边吃一边打听道:“这次黄大人打下安庆,咱们该关饷了吧?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队官已经有点酒上头,铁青着脸道:“关饷?关你姥姥!饷银都关到婊子的热被窝里去了,他奶奶的!”
小兵们面面相觑,壮着胆子道:“大人,打下安庆还不关饷?弟兄们可都等着钱买米下锅呢!”
队官怒道:“打安庆,打安庆,人家安庆的兵军饷不缺,人家安徽都督还给当兵的和穷人分田,开了官仓设粥棚救济灾民,这么好的长官八辈子也难得见一个,咱咋就没摊上这么一个都督呢???咱们还去打人家,亏心不亏心?咱们江西可倒好,街上做买卖的都被搜干净了,街上饿死的人都没人收尸???要不是咱们赣军和安徽有过节,老子这就投奔过去了!”
小兵们神色黯然,赣军在南京和安徽革命军的冲突他们也听说了,这个梁子结下之后,就是想投奔人家,人家也不肯收啊!
“这年头,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老子手里只要有条枪就饿不死,如果这个月关饷了就算罢了,只要还不关饷,老子就上山去,哪里不吃碗饭!”棚目也越说越恼。
“大人,外面好像有动静?”一个小兵道。
队官黑着脸道:“肯定是当值的闻到酒味了,让他们也进来喝两杯暖暖身子吧。”
“谢了!”
外面传来一声艮艮的淮音,然后是一声厉喝:“别动!”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穿着对襟排纽的德国式军装,带着大檐帽器宇轩昂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身后是十几个端着毛瑟枪的士兵。
“你们是?”队官怯生生的问道。
“安徽革命军第一旅陆战一团!鄙人是团长邝海山!”
队官吓的当时就秃噜了,战战兢兢的道:“久闻邝团长大名,如雷贯耳。”
邝海山看看桌上的烧鸡和牛肉,拈起一块带筋的牛肉丢进嘴里,笑道:“这味道还真不错。”
队官也算有点见识,壮着胆子问道:“我听说邝团长的一团不是在南京吗?怎么???”
邝海山哈哈笑道:“是不是觉得奇怪?还不是因为怕了马当炮台,兄弟只好在离九江城五十里的地方登岸,走陆路进了九江,这冒雨行军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一屋子的守卫炮台的兵心里冰凉,赣军本来就和安徽革命军结下了梁子,黄焕章又跑去偷袭安庆,这下子老窝被人端了,安徽革命军能轻饶了自己?
邝海山也嫌埋汰,用队官的酒杯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道:“这被雨淋了一路,借兄台的酒暖和暖和!”说罢,脸色一变道:“这炮台我们安徽革命军接管了。”
队官只好苦着脸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