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九十一章纠结难解
彪提到那ri二人在一个荒弃的院落中石上对坐,这院子说是多年无人居住,四边墙壁业已残破,庭中却野草蔓蔓,青翠动人。
妻弟的一句心中有我,令二人都不由得沉默了半天,还是黄秀先打破院中寂静。我的小舅子仔细绘说她脸se不时稍变,不过一直倒也轻松,看罢周边情景,便说要送他一首诗,还问有无笔墨。那ri我的妻弟正从学堂出来,便从书箱取出笔墨和一卷短的空白简。伊人展开时,不知为何,笑了一声:“十片简。”我妻弟未明其理,还觉得不好意思。解释道:只因随身携带,纸有些贵,简牍大了又嫌累赘,便只带了些许短简,记些琐事琐思。伊人倒也不怪,略一思索,便开始写。我妻弟在旁看着便觉得很奇怪,她只在竹简的边缘写了一圈字,本要在其中继续动笔时,忽然停住。似看着自己在简的左上位置发呆,又抬眼观瞧周围景致,便笑着停笔了。
于是,留给我妻弟的全文就三十六字。
然后伊人就此告别,飘然而去。
我的妻弟一时读不出此诗意味。却在一处酒肆听到有伶人吟唱另一段诗词,还听说是洛阳一个男装女子在酒肆酒后随意赋的。觉得应是黄秀,便寻那伶人记下词,又觉得似有删节,对这位黄秀更是有兴趣,这便想去洛阳寻访一番,凑个完整。
“第一个字是独么?”
“是青。”居然是另一首回文诗。
“你可记得全诗文字?”
“那文字颇无章法,记不清楚。她竟不是从右上而是从左上开始往下写,只记得开始第一句是青青子衿,然后缡怡心复什么的就开始看不明白。最下两字是清明。想着若是:‘青青子衿缡,怡心复清明’还有些意思。不过她忽然在最下转往右,仿佛先要在一圈写满字才要在中间写。我怕她是要故意为之,因见我在旁一直观看。想让我暂时不明其意,便拟好了词,却要如此此番慢慢其中填字。最后才成诗;只是后来看着‘青’字,又看周围景致,可能是想到什么其它事情便先走了,或许以后会给我补齐。抑或嫌我简小。而故意为之。竹简在弟的寓所,若有兴趣,可一同前去。不过……可能有些杂乱,还请赵国公主大人,姐姐姐夫原谅。”
三人都表示有兴趣。且不介意。而我已然知道这首诗最初十个字的读法:青青子衿,衿缡怡心,怡心复清,心复清明。
我忽觉得我这妻弟可能会有些拘于汹,不能跳出原本事情的框框;囿于一隅而不能自拔。
概括地说:死心眼。要说,这点我小舅子还真随我岳父。岳父大人都已经让银铃陪了我十八年时光,嫁给我又能怎地?
希望岳父大人算不到我现在还在吐糟他。
这番彪和银铃一车,我与姐姐一车。
许多年不见。他们应有很多话要说。
我们这边也类似。不过可能我的情况不是很好,至少应该不如我的小舅子好。
姐姐显然对我和黄秀之间的故事很感兴趣;她对深入挖掘她兄弟的这种轶事乐此不彼。
在各种威逼利诱下,我只能招认一些诸如相识的情况,当ri的回文诗之类的。此下挖苦嘲弄取笑不止,端是个好闲事的小女子。
终于熬到小舅子的寓所,不知何时转入城内偏僻巷落。马车已不能进去,只能下车步行。这才摆脱这位小女子姐姐的各种唆摆。彪说幸得这几ri都是晴ri,否则这窄巷泥泞得很。进出都会粘一鞋袜的泥。
转进去,终有一片小院,院内空地只十数尺方圆,却长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颜se不一,甚是好看。
“这是姐姐……呃……我说的是佩姊与我选的地方,租下来的。说是清净,宜求学。”
“你吃饭在何处?”我言语一出,耳边便闻得二女子的窃笑,定是觉得我只想着吃。我却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吃毕竟是头等大事,而此院中显无锅灶之类物事更无庖厨的居所。
“此地司马私学供我等外地司马族人学子饮食。不过地点设于本地几户殷富的同宗家里,我和几个京兆尹和左冯翊的同宗学子都在此巷外右侧百十步外的一家用饭。”
“甚好”我不禁觉得这里的司马家着实厉害,如此重子弟之教育,何愁不出人才啊,想到自己的两位夫人,更觉得似乎来一下是好的,赶紧正了一番衣冠。
推开木门,妻弟将我们引入,迎面墙壁上却是我那位安国夫人的手迹。
彪弟显然明白进门的人都会被前面一篇文字吸引,自然骄傲道:“这是佩姊与我写的,勉我好学。”
“浩浩江河,舟楫渡之;迢迢关山,车马越之,人而无知,学以致之。悬梁刺股,致神气六国;凿壁偷光,终相君一朝;三年不窥园,而通天下经;渊曾箪餐瓢饮,信赖漂母进食,奚只易五羊皮。寒室促拘,可以容卿;陋院浅狭,可以观星;偏巷僻远,可以静心。虽处方寸蔓菁,可阅尺牍汗青,能思无穷化境。多览阙惑,多闻阙疑,多思阙嬉。垂髫岂可永,入世无所凭,皓首悔难尽。不必苛求虚名,穷则无愧于心,达能兼济百姓。试问千年兴衰,何君为民忆,几人入丹青?”
姐姐不禁赞叹,未想安国弟妹有如此之才,并不差于那黄才女。常人以对仗成偶为美,安国弟妹却以三立文。
我心却道,也没见你这么称呼的,那铃儿岂不是平国弟妹。侧脸观瞧银铃,铃儿倒看得很是入神,还不时点头。彪似乎也同意姐姐看法。还说自己曾问为何如此,姐姐答说是说应“三省吾身”的典故,说今吾尚年少。虽无需过虑其一,便一ri三勉自己也无妨。
二女子议道此文也有可言之处,若肯用功读书,何处都是宜学之所;若是不愿用功。定是哪里都觉得不是读书之地。
这番我也点头表示赞同。
姐姐果不其然问道我当年可用功,银铃还算厚道,还是夸了我一番。不过还是抱怨我,在家跟她学过了后,在学堂听到类似的便不愿听了。倒是我的老师却还看重我,也算一桩奇事。
言语嬉笑间寻出那简,便让我们观瞧。却见那简果然是周围一圈写满了字,其状为:
青庭葬形绘可情吾尽尽
青荆
子履
衿行
缡jing
怡系
心铃
复子
清盈
明明子佩寄君卿重义盈
这却是我的长项,寻一空简,直接将此诗全篇誊清如下。
“青青子衿,衿缡怡心,怡心复清。心复清明。明明子佩。佩寄君卿,君卿重义,卿重义盈。盈盈子铃,铃系jing行,jing行履荆,行履荆尽。尽尽吾情。情可绘形,绘形葬庭。形葬庭青。”
她终于有了一个终结。这也是好事,若是她又执泥转进死路不能跳出。我却想不出她会写出什么。
他们三人竟讨论起黄秀和佩儿的才华孰高。
我却觉得没有什么可比的,其实就如这首回文诗,黄秀一直郁于诗情画意,佩儿植于天经地义。若算上银铃,她却循着天理人情。如此说来,这三者之间,我已然有了选择。
银铃提出要去拜访一下一直招待我这小舅子的人家,还说带了些合浦珠正好可以作为见面之谢礼。
我表示我身份稍有特殊,不便跟去,免得事情失了轻重;银铃思量觉着不错,便由得我自己在外。姐姐却很有兴趣跟去瞅瞅。还让银铃只说她也是彪的姐姐。
我乐得清闲,对姐姐的再一次角se扮演表示了理解和鼓励。
不过很快我便不得清闲了,原因城里来了两个熟人。
我原本的计划是找个临近的酒肆要上几斤肉,再筛些酒,一边吃喝,一边等着她们出来。今ri中午在众人眼光中,还得不时应答各种不是毫无意义,就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问题,加之是我分的肉,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