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在问画中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在礼正书院读书已有两年余,她怎会不知道家中供奉这幅画像的意义所在。但若按照规矩来,这样素朴的供奉又处处显露着奇怪之处。之前她也尝试过问师父,问叔叔,问婶娘,这三人之中只有婶娘口封稍微松一些,但也只是告诉她,这画像中人对于她来,十分重要。
每天的早晨,师父都会领自己来给这幅画像上三株香。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自己给这画像中人至少跪拜了千余次,却还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这是不是显得特别的讽刺呢?但对于画像中人,莫叶却轻笑不起来,小时候她甚至不敢直目去看那画中人的双眼,此时她已能与之对视,但依然坚持不了多久。
莫叶对着那画像看了一会儿后,就返身出了房间。关上门,她在心里轻轻舒了口气,然后舀着扫帚来到厨房。
将一地的碎药渣扫拢到一起,扫入畚箕,她正要出门去倒掉,忽然又想起一事。放下了畚箕,她又走入了那个厨房的隔间里。
在隔间的地窖里,莫叶从木架子上舀起一包药材。因为猫祸,除了已经被扯到隔间外的药,架子上还有三包药材被扯松了纸包,但此时莫叶将药包握在手里其实是在犹豫,要不要将那‘一点朱’给挑拣出来。
她实在讨厌那腥苦的味道,但心里又没有个底,不知道将它挑拣出来后,会不会造成不好的结果——虽然凭严行之的法,这东西的药效并不复杂。
犹豫之际,她随意掂了掂手中的药包,不料已经松垮的纸包一角,本来就细小光溜的‘一点朱’居然趁着空隙滚出了数粒。莫叶连忙弯腰去捡,但那颗粒实在太小,她只是捡回了一两颗,剩下的全都滚到柜子底下的空隙里去了。
莫叶忽然怔住了。她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就那么蹲着,许久之后,忽然将手里捡起的那仅有的几颗‘一点朱’也给扔到了柜子底下。
将药包重新折好放回架子上,莫叶出了地窖,又检查了一下地面,确定了没有遗下什么,这才关好了厨房隔间的小门。
对于畚箕里的药渣,按照严行之的话来,需要烧毁以绝草患。但那是不知道详情的严行之的想法,莫叶肯定是不会用火去烧毁它的。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师父,所以只能将其先倒进花圃里作肥。若那‘一点朱’的种子真的发芽了,她再拔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