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狱昏暗不见光,沉寂寂的一片,毫无生气,不免叫人深感压抑。
那铁牢里斥满了污秽之物,铺了一地的干满已是湿漉漉的一片,唯见得墙角处铺了一床被褥,只是那被褥上满是污垢,叫人即便困乏,也无睡意。
南絮便坐在那被褥上。
牢门未锁,四周也无人,牟斌自将南絮带来,便一直没有离开,只是负手而立,一语不发的站在牢门口,静静的望着外头,良久方才转过身,道:“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南絮闻言抬眸朝他看了一眼,而后又垂下眼帘,淡淡一笑,道:“奴婢就是凶手。”
“凶手是不是皇后?”
南絮冷笑一声,反问道:“大人还是怀疑坤宁宫的人。”
牟斌听此面露不堪之色,南絮继而道:“娘娘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要想拧断瑾瑜的脖子已是难事,再掩人耳目把她的尸体移到乾清宫,大人觉得可能吗?”
见牟斌不语,南絮又道:“大人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奴婢既已认罪,便是凶手。”
牟斌始终是不愿相信,神情略是冲动,道:“瑾瑜是被人从后面拧断了脖子,她指甲缝里有血肉,必定是凶手手臂上的,可你手臂上没有抓痕,又怎会是凶手!”
南絮听罢抬起左臂,抚开衣袖,露出四条抓痕,望着牟斌漠然道:“奴婢是左撇子。”
牟斌见了那四条抓痕,再也无话可说,只望着南絮,张口结舌。
南絮见他如此,不禁自嘲一笑,牟斌顿了顿,陡然近前,蹲下身子。紧握住南絮的手,道:“殷掌事,你随我走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和我远走高飞!”
牟斌目中含情。南絮视而不见。单只是缓慢的抽回手,而后推开牟斌的手,凝着他。淡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又能逃到何处。大人既唤奴婢掌事,便该知道。奴婢生是都人,死亦是宫里的一缕游魂。”
“不走难道留下来等死吗!”牟斌禁不住发问。
南絮依旧从容。不紧不慢的言道:“牟大人或许不知,奴婢的父亲是景泰、天顺年间的佞臣门达,母亲是服侍周太皇太后的都人,奴婢是他们二人私.通的结果。生来便是做都人的命,不过是太皇太后见奴婢可怜,将奴婢收养在宫里。可奴婢是罪臣之女。始终是戴罪之身,是以奴婢。每时每刻都做了等死的准备。而今若要死,反倒能解脱了。”
牟斌斥道:“活着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寻死觅活!”
南絮未语,牟斌迟疑了片刻,继而又沉声道:“难道仅是因为江离走了……”
听言南絮漠然,良久方才淡淡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