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听到沧州,凶犯这几个字眼,当即便瞧了过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背对这边儿穿棉布长袍的青年男人。
他问的显然是对面桌,穿窄袖锦缎袍,肩上还背着个褡裢,一副行商打扮的络腮胡男人。
那络腮胡闻言,一拍桌子,道:“我就是刚刚从沧州过来的,官府都出告示,四处抓人了,那还能有假的?如今连和沧州相连的丰州,全州官府都惊动了,都在满街的抓人,路上瞧着有些鬼祟的,就先给抓起来,关进牢狱里,先审问一番!老吓人了,你们谁要是往全州那边走,能避的,事儿不急的,还是都等等吧。这要是被官府抓进去,便你户籍路引的都没问题,不使点银子,那能出的来?”
顾卿晚正听的拧眉不解,那边便有人站起身来,隔着三两张桌子询问道:“这位老哥方才说的什么沧州凶犯啊?小弟刚刚没留意听,能否请老哥再说一遍?不瞒您说,我们就是往沧州南边全州府跑商的!”
这人一吆喝,顿时大堂便安静了下来,都看向了络腮胡,络腮胡被人关注,好似兴致也高,拍着桌子道:“哟,你们都还不知道啊?这事儿都发生半个月了。”
说着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喉才又道:“这沧州荒僻,尤其是沧州最北,那崇山峻岭,阴湿瘴唳,历来就是咱们大秦重犯的流放受罪的苦寒地。就在半个月前,流放地不知怎的就闹起来一场暴乱,听说是在矿场的一个矿坑塌了,生生砸死了不少人,然后不知怎的,那些罚做苦力的犯人就暴动了起来,打杀了看守竟让他们逃了不少人出来。也不知是怎么说的,那带头的,竟然还说服的卫所的充军们也跟着他,就反了朝廷,还攻击了官府,杀了些官府兵丁,抢掠了库粮库银便带着人往全州这边跑了!如今只怕全州等地官府的奏章都递送进京了!”
“如此说,沧州几地是不能去了!”有人便应声道。
络腮胡呵呵一笑,道:“倒也不是不能去,官府要是有关系,不怕被盘查,不怕进牢狱,使得下银钱,该去还去呗,反正老子从那边过来,是被刮掉了一层油,这一趟别说挣银子了,差点连裤子都保不住。”
“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那流放的,可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多的是杀人凶犯,如今他们逃逸了出来,连官府都敢杀,这可真是不安全啊。”
“呵呵,凶犯才能有几个?好容易逃了不出来,躲着还来不及呢,哪能再跑出来惹事,可怕的是官府借此搜刮油水,咱们都是做小本买卖的,可经不住折腾,这一趟来的不巧,还是转道吧。”
“老兄说的是啊,不过这流放犯人都有官府重兵看守,如何竟能逃逸出来呢?还能说服当地卫所的军户们跟着反了,那领头的倒是颇有些能耐啊!”
……
大堂中议论纷纷,顾卿晚却眸光闪个不停。
沧州正是顾弦禛流放之地,她和秦御发现周家在全丰当铺的动作差不多就是半个月前。
而沧州这边闹出这等大事,也是在半个月前,会不会这事儿就和大哥有关。
顾卿晚心思沉沉,听着大家乱哄哄的议论,那络腮胡也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的,再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她便也没心思用膳了,放下碗筷便起身回了房。
进了屋便吩咐苏庆,道:“方才的事儿,苏大哥也都听到了,您也知道,我大哥就在沧州的,能否麻烦您再去打听打听沧州府的事儿?看看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确切不确切。”
苏庆便拱手道:“殿下吩咐我们一路听姑娘的安排,姑娘放心,在下会仔细打听清楚的。”
他言罢去了,等翌日清晨才回禀顾卿晚,道:“属下都打听清楚了,客栈茶楼之地,确实都在说这个事儿,官府那边虽然没什么动作,但属下查问到一路往全州那边去的各处城池的城门都排查的很严。而且属下也打听到,那沧州暴徒们的头领传闻姓许名真,有人说他带着那些逃出来的凶犯们逃进了五原山,那五原山倒是离此地只有一日的路程。”
顾卿晚不觉双拳微握,站了起来,道:“我们的母亲便姓许,哥哥的名字中正有一个禛字,倒和那徐真的名字是谐音……”
难道真的会是大哥?
顾卿晚心中直泛嘀咕,真想抓几把头发,这古代通讯不便,简直分分钟能让人抓狂。
她心中不能确定,禁不住看向了苏庆,道:“那些逃犯为什么要往五原山去呢?”
苏庆却道:“顾姑娘大抵不知道,这五原山离开是朝廷匪患猖獗之地,易守难攻,若真是沧州的逃犯跑了出来,往五原山安置倒不失一个好去处。”
顾卿晚闻言回来走动了几下,从此到沧州还要七八日的路程,去五原山却只有一天就能到。
沧州出了事儿,她去了也未必能找到顾弦禛,若那许真当真是大哥的化名,她岂不是就错过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