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胤礽到达裕亲王大营的当夜,细雨如同韧劲十足的丝线从天而落,密密不断。
直到天明,一天过去,仍是阴雨绵绵,胤礽在裕亲王的主帐见过营中诸位将领、内大臣、参赞,唯独胤禔称病不到。而噶尔丹方面也传来消息,翌日下午使者就可到达,与清廷代表正式协商。
夜幕降临,雾霭重重,湿润侵骨,细细密密的降雨停下脚步,独留秋意幽深。
从裕亲王的主帐回到自己帐内,胤礽便摊开舆图查看漠南的地形路线,尤为是清军驻扎地周围的方圆百里。
耀格给胤礽端来热气腾腾的奶茶时,胤礽的思绪正停留过往追忆。康熙二十九年与噶尔丹的首次应战虽以清军的胜利结束,但并未完全剿灭噶尔丹,噶尔丹使计带领残兵败将逃离,清军实则赢得狼狈。
胤礽纤长的手指连续点着舆图上乌兰布通的位置,不得其解。明明皇阿玛希望在乌兰布通以南包围噶尔丹,为何清军却与噶尔丹在乌兰布通交火。据说是噶尔丹察觉了清军的意图,停在了乌兰布通,当时恭亲王的军队尚未到达,盛京、科尔沁的人马也未齐聚,皇帝预计的人数在双方实际交战时,差了三分之一都不止。
而噶尔丹利用乌兰布通的地理优势,以三万之兵,布下驼城战术,生生打得清军灰头土脸,暴露出了清军的诸多不足。
“殿下,真该让您随裕亲王领军参战,您现在的样子颇有大将之风。”耀格一时没忍住,出言打断了胤礽的思路。
胤礽饮过一口奶茶,显然有些不适应,轻轻蹙了蹙眉头,羊奶的膻味比起皇宫里的口味要重许多。
放下奶茶,胤礽摇摇头,“耀格,你就胡捧我吧。不过就一天一夜,野外露营的阴冷,还有这奶茶的味道,我都已偷偷感叹好几回塞外出征的艰苦了。”
强迫自己再饮下半杯奶茶,胤礽深吸一口气,“我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就我那养尊处优的娇贵姿态,相信很多英勇善战的八旗将士都看不入眼。狩猎时的骑射根本拿不到台面上,真刀真枪戮力搏杀才是八旗将士的真血性。”
实则,胤礽并未明言的是:身为储君,也是八旗未来的最高统帅,居然连这点苦都未曾经历,又如何妄想在军中立威,得到将士们的拥戴。没有军队的支持,论掌权治国,纯属空谈。
耀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皇太子虽平日里待自己人平和宽容,但却是高傲自信的。然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耀格总觉得太子有些挣扎,有些彷徨,但却又透出通达,显露锋芒。
刚想说点什么,营帐门前传来一阵骚动,很快胤禔大咧咧的声音响起,“歇了没,我要进来了。”
听出是自称生病的胤禔,胤礽面色一沉,坐直了身子。
生病?胤礽嘘叹,对身强力壮的胤禔来说,病魔见他也要绕道而行。只怕是少了自己在古北口的留宿,胤禔的安排打了水漂徒劳无功,肚子里塞满怨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