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同他说不通,那还是让他父亲将他领回去为好。
崔湜的阿耶,本朝户部尚书崔挹,在见到太平的一瞬间,足愣了有半刻钟。
太平同崔挹说明了今日到访的缘由,又将崔湜叫到近旁,对崔挹说道:“崔郎年幼,理当全力以赴在课业上,而不是四处拜会应酬。崔尚书身为人父,理当好生约束他才是。”
崔挹闻言一愣,转头望着崔湜,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崔湜幽幽地说道:“阿耶今日签下的那封文书,是将我举荐到公主名下的引文。”
崔挹面上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转头看着太平,嗫嚅半日,却没有下文。今天早晨长子来找他时,他甚至不曾看过那封书信上写着什么,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眼下公主前来问责,他竟然连半句话都接不上来。
该同公主说些什么呢?自己定会好生约束儿子,不让他到处乱跑?
崔挹正在琢磨着措辞,太平已经扶额叹息一声,转头对崔湜说道:“我想见见你的祖父。”
太平总算是明白,为何崔湜会忽然跑去找她了。
因为眼前这位崔尚书,从来没有尽到过为人父的责任。
崔湜表情松快了一些,又向崔挹告了声罪,然后指使仆役们抬着肩舆,来到了崔仁师所居住的明堂里。崔仁师已经年逾古稀,许久不曾理会过俗务了。崔湜来时,他正在把玩着一块古墨,抖着两条长眉毛,和蔼地对崔湜说道:“是大郎啊。”
崔湜恭恭敬敬地长揖到地:“阿祖。”
崔仁师眯着眼睛,朝崔湜身后看了一眼:“哦,你还带了一位小娘子过来,是未来的孙媳么?”
崔湜用力扯着崔仁师的衣袖,在他耳旁大声说道:“阿祖,那是本朝的公主。”
崔仁师将公主二字反复念叨数次,忽然神色一凛,抛开手中的古墨,然后一本正经地长揖到地,正色道:“参见公主。”他年纪已经大了,耳目都不甚灵敏,方才竟然没认出公主来。
太平有气无力地靠在肩舆上,道了声免礼,然后指着崔湜说道:“你过来。”
崔湜慢慢踱到了太平面前,低垂着头,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
太平从袖中取出一封文书,指着落款处的崔仁师三字问道:“这是你哄祖父签下的?”崔仁师连她的公主服色都认不清,又哪里看得清这上头的文字。所以只能是……
崔湜迅速抬头望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幽幽地说道:“公主明鉴。”
太平几乎没将那封文书丢到他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