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垂下目光,凤眼中隐然透着一抹幽深。
又过了一日,太平忽然给兵部递了一封书信。从此之后,这件事情便如同沉入湖底的石子,再也泛不起丝毫涟漪。长安城中依旧暗流汹涌,但明面上,却是异常地平静。
直到数日之后,武承嗣带着一队金吾卫来到公主府,才暂时打破了这种宁静。
他只带来了六个字:临川公主殁了。
太平听见这个消息时,先是一惊,然后手心里慢慢地渗出了一些汗。
她知道临川公主寿数已经不长,也知道临川公主大致会在这两年故去,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临川公主送过焦尾琴、武后刚刚下旨彻查此事、宗正寺刚刚派人去幽州的时候,临川公主便殁了。
临川公主的死太过蹊跷,也太过巧合,巧合得让人不寒而栗。她甚至在想,那日崔夫人在梅林中所说过的话,是否就是事情的真相:有人想要同时取她和临川公主的性命。但是,她苦苦思索许久,也想不出她和临川公主同时得罪过谁。
薛绍反握住她的手,转头望着武承嗣,一字字问道:“此话当真?”
武承嗣点头说道:“自然当真。”
武承嗣上前一步,向太平遥遥拱手,然后说道:“此事重大,又牵涉到本朝两位公主,臣需得谨慎行事,方才不负天后所托。这些日子臣苦心追查,终于查清此事与临川公主无关。而且琴上之毒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也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他停顿片刻,又向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张琴在送往长安的途中,被人抹了毒。”
太平微微皱眉,道:“说下去。”
武承嗣又道:“臣定当继续追查此事,以还清临川公主清白,也让公主您夜间睡得安稳一些。除此之外,臣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同公主言说:先前您府上的属官、仆役、婢女,一并都被遣散了个干净。臣受天后所托,又替您择了一批属官仆役,不日便会送到公主府,以供您差遣。”
他又指着身后那些金吾卫说道:“除此之外,臣还向天后请旨,替您新择了一批金吾卫,供府上护卫之用。在此事查清之前,这些人都会一直留在公主府中,承担护卫之责。”
太平目光逐一扫过那些金吾卫,微垂下目光,道:“有劳。”
武承嗣又道:“公主若无其他吩咐,臣便告辞了。”
太平微微颔首,亲自将他送出了府门。
她回转之后,苦笑着对薛绍说道:“只怕又要变天了。”
不多时,长安城中便开始流传起一些谣言来。
起先那些流言众说纷纭,有替临川公主惋惜的,也有替太平公主感慨的。渐渐地那些流言就变了味道,说是太平公主御下不严,分明是府中人动了手脚,却又累得临川公主平白遭一番罪。等到临川公主棺椁回京之后,那些流言的态势便达到了顶峰。
太平不为所动,依然安安分分地呆在府中,不时给右威卫传上一些话。这些事情她做得相当隐秘,就算是接到她命令的右威卫,也不曾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又过了些时日,大鸿胪寺卿派人给薛绍送来了一份名录,而崔府上,也派人送来了一摞抄得整整齐齐的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