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一怔,指节轻拂过她的眼角,温声说道:“公主心中已有了对策?”
太平在他怀中微微点头,道:“已有了一些想法。”只是不晓得是否可行。
薛绍心中稍宽。他知道公主素来聪颖,又兼胆大心细,若是她有了什么想法,那十有八.九便能将此事稳妥解决。他低下头,一下一下地梳拢着她的长发,也没有问她想到了什么对策,只是安然地感受着此时的宁和。
一室烛光朦胧,微影摇曳。
温柔的缱绻一点一点满溢开来,混着淡淡的桐花香气,如同春日一般温暖。她枕在薛绍怀里,听着屋外风雪肆虐的声音,渐渐地感觉到有些困乏。不知不觉地,便睡了过去。
薛绍忽然感到怀中一沉,低头看时,禁不住哑然失笑出声。他俯身将她抱回到榻上,替她铺展开一床锦被,然后和衣躺在她的旁边,翻来覆去地想着许多事情,不多时也渐渐睡了。
一夜无梦,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醒来,太平便唤过一个小厮,吩咐他去右威卫找一个郎将来。
再接着,她又悄无声息地递了一张纸条进宫。
右威卫的郎将很快便到了公主府,不多时又来了一位右威卫大将军。他们在府中呆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公主府上做了些什么,公主又吩咐了他们什么话。兵部派人来问时,也被一份大理寺并宗正寺的文书给挡了回去,不得其解。
又过了些时候,那张纸条悄无声息地从大明宫送返回了公主府,上面只批了几个朱红的大字:先护你周全。那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却颇有几分虚浮,明显是高宗的笔迹。
太平接到纸条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真是要多谢阿耶。”
又过了半日,薛绍忽然被兵部尚书传到了官邸问话。
他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太平持着一支明烛,站在府前候着他,有些歉意地说道:“不想此事竟妨碍了你,是我不曾思虑周全。”
薛绍道声无妨,接过太平手中的明烛,与她一同进府,又慢慢地说道:“方才兵部的人问我,公主忽然差遣起了右威卫的人,却是什么缘由?要知道……”
他停顿许久,才缓缓将那番话复述了出来:“‘本朝公主不掌兵。’”
太平莞尔一笑:“兵部的人总是这样墨守成规。”
她攥着薛绍的衣袖,让他微微俯下.身来,然后低声在他耳旁说道:“我离开波斯之前,曾问波斯王拿过右威卫的印信符契。十多年前,他曾被阿耶封为右威卫将军,即便是后来去了碎叶,阿耶也不曾虢夺过他的封号。如今他做了波斯王,这个右威卫将军,便显得有些鸡肋了。”
薛绍有些愣怔:“那圣人那里……”
太平笑眼盈然:“阿耶说,先将那些印信留在我这里,再将右威卫留在京中的人手,暂时拨过来护我周全。等此事终了之后,再归还印信不迟。”
薛绍隐然松了口气,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太平松开他的衣袖,慢慢地和他走回里间去。这道印信她是必须要牢牢攥在手中的,至于是否要归还,又归还给谁,尚需要从长计议。吐蕃人原本给她带来了一场祸事,但眼下看来,恐怕还会变成一场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