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只有少帝与谷石达两人。少帝傅燮年近弱冠,容貌俊秀,面色稍显苍白,细长的双目里隐有惊惶的神色,谷石达突闯宫中说要饮酒,也不待傅燮言语,随行的精卫已将酒坛送进来,却没有下酒的菜肴。
谷石达一脚屈起抵着长案,一脚横伸出去,在坐席外晃荡,举起青碧玉碗,伸嘴凑去,髯须也浸入酒中,只见他喉节上下滚动,不须臾,一碗酒便流入腹中。待他望过来,少帝不得不也举杯凑到唇边,却不耐此酒的辛辣,浅尝一品,眉头已是揪结成一团。
谷石达斜眼睃着少帝,瓮声说道:“少帝饮酒无欢,是少了下酒的菜肴?”
少帝说道:“燮不及相父勇豪,当不得这酒的凶烈。”
谷石达皱皱眉头,说道:“我却觉这样饮酒无趣,听闻舒妃长袖善舞。”侧头却向身侧近卫说道,“去将舒妃请来佐酒。”
少帝脸色一滞,见谷石达拧过头来,目光停巡在自己的脸上,终没胆气说项。看着那名披着细鳞甲的近卫走出大殿,颓然佝身,举起案上的酒杯,猛灌一口,喉咙让烈酒的辛辣一激,呛了出来,喷了满案。
谷石达哈哈大笑,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少帝满面通红,却见谷石达戟指着自己的鼻头,说道:“不会饮酒,莫要学人。”语气竟似训斥小儿。
谷石达侧头吩咐近卫,说道:“将少帝案上之酒撤去,不要让他再行糟蹋,少帝看我饮酒即可。”
少帝悖然怒起,按着案面正要站起离去,却见谷石达骨碌爬起来,向殿外走去,循望过去,舒妃在侍儿扶持下正迤逦步入殿中。
近卫离去才有数十息,舒妃已到正殿,看来谷石达饮酒之意正在舒妃。少帝半欠着身子,站起也不是,坐下又不甘,只看着谷石达伸手去执舒妃的手腕,心里恨意炽生,直欲抽出柱上悬挂的饰剑向谷石达扑去。
舒妃眼瞅着少帝脸上的愤色,微垂双目,左手抬起胸前,让过谷石达,敛身而礼:“贱妾见过相父。”
谷石达哈哈一笑,收手反剪身后,说道:“舒妃益加灵秀了,却不知今曰舞什么来助酒?”
舒妃笑道:“相父勇豪,天下难当,贱妾愿舞干戚以酬相父猛志。”身子微侧,让过身后一名侍儿走上前来。侍儿双手托盘,盘中放着一对精致的玉钺。
谷石达眉毛一跳,脸色微沉,哂笑道:“你个女娃也知什么奇志?我今曰欲观拓枝舞,你舞来一观。”
拓枝舞广传西陲,不入雅乐,中州舞者耻为。舒妃拿眼去瞅少帝,少帝胸臆间激荡的怒气一而再竭,颓坐下去,连正眼也不敢去看舒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