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袁术军驻地。
一骑马落在营前,马上将军孙坚下马来,将缰绳交于旁边士兵,问道:“袁将军何在?”“将军此刻就在中军大帐。”得到士兵回答,孙坚一句话不说,手按佩刀,阔步向着前方一座大帐走去。“哗啦!”帐门掀开,孙坚长身而入。
帐内已经集聚了十数位将领,正站在帐下,一言不发,似乎是听候着将军袁术的安排。袁术坐在正中间的帅案前,抬头看到进来的孙坚,立即一挥手,让其他将军都先行退下了。
“哈哈,文台,快快上前来!”袁术合起了案前的竹简,向孙坚招手。
孙坚,字文台。
孙坚应了一声,走上前几步,向袁术一拱手,问道:“不知将军连夜急召末将所为何事?”袁术一点头,没有急着回答,只是说道:“说起来我让文台你镇守鲁阳已经有些日子了,不知阳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没有?”阳城在豫州颍川,鲁阳则在南阳郡范围,两地说起来相隔也不远。孙坚听来,说道:“自上次我等发兵攻打阳城周昂所部,不意为陈诺所阻,我等损兵折将而回,末将奉将军之命一直驻守鲁阳,监视阳城所部人马。说来,也有数月之久,到目前为止,阳城一带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这个,将军忽然问起阳城来,莫非是因为陈诺东走青州,将军欲趁此时再行攻打周昂?”
袁术听来,微微一怔,一笑道:“我等自有上次一败,折损了公孙越一部不说,文台你的人马也是小有损失。虽然话说起来,如今陈诺不在偃师,而阳城周昂孤立无援,我等此时攻打阳城确实是一个上好时机。不过,阳城毕竟格局太小,术以为就算打下来也没有意思……”
“阳城格局小?”
孙坚眉头一皱:“将军你的意思是不屑于攻打阳城?那么前次之仇就这么算了么?”袁术一笑:“文台莫要着急,阳城一战之辱,我袁术焉能或忘?不过,比起阳城来,我等应该将眼光放得更加的长远,而不是盯着阳城那点土地。”孙坚心里道:“袁公路前时发兵攻打阳城,想来也不是为了什么格局问题,那还不是为了面子,想要跟他哥哥袁本初一争?今日他是怎么了,如今放着大好机会不要,却要我将眼光放长远一点。长远……他的意思是荆州?”
孙坚眼睛里精光一闪,立即被袁术给扑捉到。袁术嘿嘿一笑,向他一点头,说道:“如今荆州之地虽然已经落入刘景升之手,然则此时刘景升立足荆州未久,北面长沙、武陵数郡皆不服刘景升管束,数有叛锋。前些日子,长沙太守张羡就起兵,宣布脱离刘景升。如今,刘景升已从襄阳抽调出数万人马赶赴长沙平叛。嘿嘿,文台,我说这些你可明白?”
孙坚眉头一挑,说道:“刘景升手上人马不过数万而已,如今又调走这些,所剩下的应该没有多少。将军的意思是趁他襄阳兵力空虚之际,我等趁机夺取荆州之地?”袁术嘿嘿一笑,一点头,问道:“那么文台,你以为如何?”孙坚眉头微微一起,说道:“荆州乃富庶之地,战乱最少,若能趁机夺之,可为根本。将军有意荆州,末将当为先锋。”袁术听来,哈哈一笑,说道:“我也正是有意,这才将文台你从鲁阳前线抽调回来。只是这荆州能不能拿下,就要全靠文台你了。文台,这个担子不轻啊,你可愿意一力承当?”孙坚身子一正,拱手道:“将军有吩咐,末将岂能不从命?”
“好!”
袁术一击手掌,说道:“这次文台发兵荆州,术当抽调万数人马配合文台你建立此功!”“谢将军!”孙坚这边又听了袁术一些安排,还未退下,那帐外有一人呈上一封密函来:“是温侯吕布差人送来的。”
“吕布?三姓家奴吕布?”
袁术拆开信函扫了一眼,鼻子一哼,将信函丢在了案边,理也不理。孙坚好奇说道:“听说西凉叛军攻打长安时,吕布就开城从长安跑了出来,想必他此时也无去处,他此时写信于将军,莫不是恳求将军收留?”袁术说道:“这个三姓家奴,杀了丁建阳又杀董仲颍,谁留他谁倒霉,他此时倒还有脸来求我,这不是害我吗?哼,文台你不知道,这厮为了求得我收留,居然还将昔日董仲颍斩杀我叔父一家的事情说出来。说董贼杀我叔父,如今他又帮我杀了董贼,是有恩与我,求我收留。哈哈,就这三姓家奴,还敢如此说大话?他以为他杀了董仲颍,便有恩于我,就能让我收留他,他这是在做春秋大梦呢!”
孙坚说道:“这个……将军,如今我等不是要攻打荆州吗,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且收留吕布,你看……”他没有说完,袁术眼睛一起:“不行不行!怎能留这祸胎在身边,那不是要我袁术老命吗?”也不听孙坚求情,打发送信人:“去,让书记室回书吕布,让吕布哪里来回哪里去,休要踏入我武关半步,否则休怪我袁术不客气!”
“诺!”
那人下去了。孙坚劝袁术,不过是顺口的一句话,见袁术没有同意,也就没有再说。
……
……
“什么!袁术匹夫!我温侯看得起你才决意投靠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却还恐吓本侯不得踏入武关半步!哼,我吕布是吓大的么?”吕布从陕县而来,止步于武关之下,投了袁术一封书,本以为袁术势必接纳,哪里想到……哪里想到袁术会这么做。吕布也是愤愤难平,捏碎了帛书,拔戟而起,喝道:“与我攻取武关,将袁术匹夫捉来活剐,以泄吾恨!”
他的话说得响亮得很,但应者……应者却无几。
“咳、咳~”
部将魏续走上前来,向吕布道:“那个……温侯,武关城池高大,且驻扎有袁术军的数千兵马,我等强行攻取武关,只怕不便。再者,我等身后……咳咳,我等这一路从陕县而来,被贼人李蒙追了数里,好不容易脱困,眼下跟随在温侯身后的不过数百而已。拿这数百人马攻打武关这等坚城,实为不智。更何况,我等是来求人家的,人家不答应,那也便罢了,若是再徒树一敌,无异自增烦恼。”
部将郝萌等也道:“魏将军所言不错,我等在此攻取武关,若久攻不下,则士兵疲敝,且粮草无依。要是这时那陕县的李蒙一部闻之从我等背后袭击,则前后失据,悔恨莫及。”吕布听来,脸上尴尬的显出了红晕,将手中画戟一松,从马背上下来,与左右说道:“本侯焉能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本侯实在气不过,说说罢了,谁去没事攻什么武关?”
“呼!”
众将听来,都是精神一松,幸好吕布只是说说,要说动真格,只怕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有部将成廉走上前来,小心的问道:“既然袁公路不纳温侯,温侯接下来将欲何往?”“是啊?不知温侯可有想好?”众将都将眼睛巴巴的望着吕布。或许,吕布的此时的一言,就能决定他们将来的出路。如今前路晦暗未明,他们当然担心。
吕布眉头一锁,将画戟丢给旁边将士拿着,他则坐在旁边草地,嘿然一笑,问左右道:“可有酒?”众将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倒是宋宪从后面走了出来,从腰边解下一个酒葫芦,捧到吕布面前:“有有,还有半壶酒,温侯请!”吕布接过酒壶,打开塞子,仰着脖子喝起酒来。左右将士一见,知道吕布一时没有主意,他们也不好打扰,各自散开了。
前程……前程晦暗啊!
吕布举目望着天,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他本以为……他本以为他杀了董卓,董卓杀了袁术叔父,那么他也就间接的替袁术报了仇,袁术自然对他厚之以‘德’。然而,他哪里知道,袁术居然不纳他……这让他不但吃了个闭门羹,且还在部下面前失去了颜面,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打击。
如果酒能够醉人,让人忘记眼前的苦恼,他情愿一醉方休。
“篷!”酒壶里的酒没了,空酒壶被他一把摔到了地上。
“酒,本侯要酒,快拿酒给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