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叫那反贼为战王?”智怒喝着打断了他的申辩,戟指着他向面前的百姓高声道:“各位请,这就是拓拔战派来的奸细,这就是拓拔战的用意,想借此人口中之言误我辽室子民报国之心,各位父老兄弟,你们可知道拓拔战为什么要派此人来?因为他怕!他怕自己不是这满城忠烈的对手!他怕自己会倒在公主的煌煌天威之下!所以他只能行此下三滥的手段!因为他不敢正面挑战你们这些大辽勇士!所以他只能躲在背后,派一个和他一样卑鄙无耻的小人来蛊惑人心,这就是枉称百战不败的拓拔战使的手段!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使他派来的人巧舌如簧,牙尖嘴利,又怎能蒙蔽得了各位的赤诚之心!你们说,这样的拓拔战还能有何作为?既然他已经怕了,那你们怕不怕?怕不怕这样一个只知躲在背后暗算的小人,怕不怕这小人手下所谓的虎狼之师?怕不怕一个早已被你们吓破胆的反贼?”
马车旁,得发呆的猛悄悄拉过将,疑惑的问道:“五哥,那家伙真是拓拔战派来的?”
将微笑道:“管他呢!反正这个黑锅拓拔战是背定了,一会儿没人的时候我就一枪挑了这姓康的狗贼!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四哥倒才是真正的牙尖嘴利,巧舌如簧!”
“嘘!你们两位大爷给我轻点声!”错慌忙捂住了两个弟弟的嘴巴,低声道:“四弟正在激励人心呢,你们别乱说!”
智已指着这名康姓男子喝道:“在这幽州城中已容不下你这小人,来人,给我把他丢出城外,别让污糟狗血污了这块忠良之地!”
几名军士正要上前,一名手持锯齿刀的黑衣男子已抢上前去,一手扼住了康姓男子的脖子,拖着他就往城外大步走去,这康姓男子的咽喉被紧紧掐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挣扎着被拖出了城门。
“是刀郎!来四弟早对他动了杀意。”错笑着低声对几个弟弟道:“若这畜生真是拓拔战派来的,那刀郎杀他也不算冤枉了他,若他不是拓拔战派来的,那就算我们冤枉了他,他又能怎么样?”几兄弟得意的一阵轻笑,又一起向了智。
只见智走到了道旁,从地上放着用来恭迎公主车驾的酒坛中随手抄起一坛,微微一笑,忽然举起酒坛,将坛中之酒奋力向天泼去,酒水如泉,逆天而上。
智不闪不避的立于原地,任由酒水又从半空中落下,溅满了一身。
众人望着智的举动,正觉得莫名其妙时,只听智抑扬顿挫的说道:“古语有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这寥寥十字,已道尽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只是为了区区俗名,就可以让人抛去心中傲骨,甘愿受人摆布,向强权屈膝还美其名为人往高处走,各位,你们可知明君暴君之别?暴君为己穷兵黔武,明君为民讨伐无道,暴君以民为兵,草菅人命,明君以民为本,锄强扶弱。各位父老,虽然今日公主身负国之重任迁都幽州,蓄势复仇,但你们可以放心,公主的爱民之心与先皇一般无二,除非是你们自愿为复国出力参军,否则绝不会强迫你们当中任何一人披甲持刃冲锋陷阵,这就是公主此生可向天日的爱民之心,各位,生逢明君救国爱民,你们是会以一己之力为君而战呢,还是要效那无义之人坐享其成?在这满城斗志中甘落人后?”
见智用上了激将法,张砺忍不住扑哧一笑,向一旁的护龙七王几兄弟道:“这一招以退为进,敲钉转脚砸得真是瓷实,这个时候谁愿意承认自己没种!来几日之内,我们就会多出一支生力军了!”
这时,智脸上忽然有了抹伤感,沉声道:“各位父老,虽然我对那拓拔战恨之入骨,恨不得今日就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我们与反贼的一战不会很快结束,在这连场血战中,必会有无数男儿血染沙场,当你们眼着自己的亲朋倒在战场上时,也许会被这幕无法弥补的悲哀消蚀斗志,心生疑问,不知这份付出是否徒劳,不知这一切是否值得,若是如此,不但你们自己会心生畏惧,还会消磨了袍泽的士气,这样的人就好比是这落地的水,虽曾被我抛洒向天,可终会丧了志气,坠落于地,因为这就是水往低处流,这就是所谓的天意不可违。所以我要告诉你们,要与反贼一战,不仅要有忠心,还要有永不退缩的志气,只要有不屈的壮士相助,以一腔赤诚托起复国之业,那这片水也可向天而泼,因为在这水流之下,有一群剽悍勇士以自己的豪气,顶着这片天,把这顺流而下的水直送上天,将复国之志铭记于心,永不罢休,任它天高势险,水往低流,也要逆流直上,破天踏地!”
“怎么,都不说话了?”智语锋一转,淡然望着面前垂首无语的百姓们,缓缓道:“我说这番话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一时之勇难有作为,只有敢于笑迎虎狼,宁死不丧其志的人才能挑起重任,而这样的人即使隐于市井,也终会让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风采!因为这样的人,就是一直被流颂传说的侠士豪杰!却不知在你们当中,可有这样的好汉?”
智见许多青年男子的眼中已有了跃跃欲试的神色,他神色一肃,庄严而道:“各位父老兄弟,方才我已告诉了你们攫刺秦的义举,不过,你们可曾知道,就在这几日之前,就在这片大辽国土上,也有着一群不逊攫的勇士,这些人就是上京城中的守军,为了守护我们的皇上,为了不让拓拔战屠城,这群勇士与拓拔战血战上京,几十条好汉孤军奋战,用他们的鲜血染红了京城,虽然这些勇士已长眠九泉,虽然他们至死都为留下姓名,可他们的铁血忠魂必将永存我等心中,旦夕不忘,试问如此大好男儿,又有谁能忘了他们舍生取义的壮举,因为这群勇士就是大辽的攫,你们的英雄!”
智忽然举起一面辽字军旗,大步走入人群中,在人海中昂然喝道:“此时此刻,请各位告诉我,在你们当中有没有一样的英雄?敢问各位,攫何在!攫何在!”
攫何在!
随着智的一声声高呼,终于把这满城士气激扬到了,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士都已随着智的叫声一起振臂大呼,在这片死寂的天空下掀起一阵滔天之志,随着呐喊声直冲云霄。
智手中飘扬的军旗已指向了肃立于车驾旁的军士,扬声道:“各位请,这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在你们当中,又有谁敢大声的喊出来,攫何在!”
攫何在!
人群中早已是热血沸腾,年青男子们庄重的望着盔明甲亮的军士们,由衷的大声赞叹:“太壮观了!大辽男子生当如此!”他们已恨不得能与这群英伟的勇士并肩而立,迎接这满城的注目。
少女们激动的望着马车中倾城倾国的风华,令她们羡慕的不但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有马车旁那一道道傲然身躯,轻轻的低语在她们心中荡漾:“男子不屈,少年如火,要怎样的女子才能惹来他们的怜顾!”
老人们感慨的听着这一声比一声嘹亮的高呼,昔日深埋心底的少年壮志已被悄然唤起,缅怀般大声道:“这就是当年追随皇上称霸草原的契丹勇士,只有这样的男儿才是真正的漠北雄风!”
振奋的呼喝扫去了幽州百姓心头的懦弱,犹豫不决的惘然消逝在激动的眼神中,压抑着所有人的战王之名在赤诚的欢呼声里被彻底取代,幽州城中,那一道颤抖的彷徨荡然无存。
这一场人心之战,已是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