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胤霍然转身。
景横波惊得眼睛都大了一圈——啥米?才华?这东西她有过吗?
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冲击得她忘了身处何地,抱着头开始苦苦思索,穿越女黄金定律浮现脑海——按照惯例,哪些东西可以震场?
唐诗宋词几百首,语不惊人死不休,有木有?
木有!
伦巴探戈来几曲,霓裳一舞动天下,有木有?
木有!
预知历史数十年,独领风骚占鳌头,有木有?
木有!
先进政体来改革,一朝大权拿在手,有木有?
木有!
现代科技多推行,改朝换代我魁首,有木有?
木有!
发明创造做生意,随随便便赚大钱,有木有?
木有!
……
景横波在穿越异世数月后,在某个危机前,终于被一道认知的闪电劈进脑海。
原、来、她、是、个、废、柴!
绯罗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脑海。
“……您也知道,在迎接王驾的大典上,如果陛下令六国八部失望,轻则废黜,重则流放,无论哪种,最后都难安稳一生。天元三年柔则女王就是因为大典失仪被流放,很快死在了烟瘴泽,这也是后来,六国八部不再迎女王的原因之一……承受多大的荣耀,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向来是人间公平至理……”
理你妹啊!景横波在心中咆哮,这什么见鬼的道理?百里迎女王又不是她要他们迎的,凭毛就要求她“展示令人折服的才华”?六国八部那么多人,各有心思和才艺,就算天神降世,也不能让人人折服吧?
她目前最擅长的是跳舞,可是她的舞,如果一开始就在规矩吓死人的大荒抖落出来,只怕也不用展示了,直接押解流放去吧。
景横波急不可耐地搔着下巴,紧盯着宫胤——他知道她底细的,应该会帮她吧?
这家伙也就脸冷了点,话难听了点,脾气大了点,不太好说话了点,不好接近了点……其实对她还是很好的!会……帮她的吧?
“国师看起来似乎不太欢喜?”绯罗的轻笑意味深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国师你可是最反对女王转世制度的人之一。也是,平白无故迎来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子,奉她上高位,容她对你我这等国家栋梁指手画脚,真真不公平。国师你掌我大荒军政,六国八部都以你马首是瞻,如果没有这所谓的转世女王,你必将是我大荒首位男帝。掌天下权,卧美人膝,这才是国师所应拥有的将来。为什么要容忍一个外来女子,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呢?”
宫胤依旧沉默,帐篷里微黄的灯火,映着他肌肤如雪,大理石一般清俊的轮廓。
景横波呼吸慢慢静了下来,缓缓托起了下巴。
绯罗的笑容越发神秘,声音幽幽。“我听说,明城女王临终前,正在为国师游说,要修改大荒千百年来的国令,修改女王转世终身制,允许男性帝王登位。谁知道政令尚未修改通过,明城女王暴毙。新女王诞生,偏偏又是左国师耶律祁先发现了女王,为了避免他在迎接女王的过程中动手脚,破坏你的登位计划,你急急亲自赶来迎接女王……国师,你真的是因为担心女王的安危,不惜亲自远赴万里来接她吗?”
宫胤并不看她,淡淡道:“大荒国令,还是立国之初,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如今时移世易,自然需要修改。至于要修的是哪一条,似乎女相你打听错了。”
绯罗似乎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道:“其实以你的实力,不在乎国令,直接登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大荒组成特殊,像一个国家更像一个联盟,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若出手,必有更多的人出手。你要的不是动乱的皇城,更不希望因为篡位,引起六国八部趁机分裂,大荒陷入连连征战之中,你想利用女王,做好和平过渡,对不对?”
“女相不愧是襄国掌舵者,盘算时局比本座还周全。令人佩服。难怪短短数年,青云直上,尽灭对手,俯瞰襄国。”宫胤居然笑了笑。
绯罗似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呼吸紧促。
眼前男子不笑时皑皑如山巅雪,高旷似琉璃天,忽然这般一笑,寒气尽去,天地似生无限明光,连风过也似温柔,碧泉之中,缓缓开放白玉莲花。
景横波咬了咬牙——这家伙居然笑了,居然对别的女人笑了!笑毛笑!无耻!淫荡!
绯罗好一会才从美色中抽离,静了静,笑道:“比起国师来,我不过是浅薄之见。国师既然有这样的打算,想必女王回銮之后,你的玉照宫中,定然也早早准备好了对付女王的手段,定然让她乖乖按照您的意旨行事。这倒不必我操心。”
景横波听得不耐烦,正在拨头发,听见这句,手一顿。
“女相想得真是周全如意。那么,”宫胤悠悠道,“女相说了这么多,这也不操心,那也不操心,真正操心的,是什么呢?”
“自然是我襄国和未来大帝和衷共济的美好将来。”绯罗接得很快,“百里迎女王,有人在背后推动。女王一旦通不过被流放,迎立的人也将声誉受损受到牵连。您失势,自然有人得势,这个人是谁,您猜不到么?”
“耶律祁的伤应该好了。”宫胤答了一句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
绯罗正愕然望着他,便听见他淡淡道:“可能伤得不够痛,所以想死一死。”
景横波无声虚拍床板:霸气!
床下黑影动了动,抬起头,一道森然的眼光。
绯罗噗地一笑,眼光流动,“都说右国师其人清冷,却不知王霸之道才是真正的您!”
“那么,”宫胤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女相今晚提醒了我耶律祁的打算,又有意相助一臂之力,真是云天高义,宫胤十分感激,多谢,告辞。”
他居然唰地又转身就走,绯罗呛了一下,急忙一把拉住他袖子,也顾不得再矜持,赶紧高声道:“世人所谓无功不受禄,襄国如此示好,国师难道一点都不打算回报吗!”
宫胤头也不回,衣袖一振,绯罗向后便倒,她急忙向后退一步。
帘幕后景横波无声嗤地一笑,挥挥衣袖。
算了,这见鬼的女王当不得,走了。
这对奸夫淫妇唧唧歪歪,她不想再理会了。
一直以来她抗争着不想做女王,天南王宫之后,虽然他似乎回归原点,她却有些舍不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大神说冷淡也冷淡,但那冷淡又和原先不同,他的拒绝里带着牵念,他的毒舌里藏着关注,这种细微的萌动的探索,令看似风流实则情场菜鸟的她,渐渐感觉出了一些特别的味道,忽然人生里便似有了盼头和不舍,拂袖而去再无原先干脆。
从羯胡过云雷一路,逃跑的念头渐渐也就不再想起,每次想要走,她总要掰着指头碎碎念“哎呀静筠她们三个带不走,会倒霉的。”“哎呀宫大神太厉害了,万一被抓回来屁股一定遭殃。”“哎呀今天好像不是逃跑的黄道吉日。”……理由掰了一大堆,每天都有新思路。
当然,她是绝对不肯承认,其实自己就是越来越不想走。
但现在,不想走似乎也得走了。
有人不想她登位,有人等着利用她,她要面对的不仅是左右国师斗法,甚至牵连了整个大荒六国八部的奇葩。
想到要和那群莴苣、人妖、屁蛋、草泥马宫斗,她就觉得这人生还是算了吧。
不过走之前,她还是想给绯罗一个教训……
景横波屁股刚刚抬起,就听见绯罗一声惊叫,身子向后一倾,那边宫胤回头,绯罗一边尖叫:“我的脚!”一边双手乱挥,似乎想抓住宫胤的衣袖,宫胤赶紧把衣袖往回一收,绯罗抓不到依靠,踉跄又退一步,再次踩上鱼刺,又是一声惨叫,急忙伸手对宫胤求援:“底下有东西……”慌乱中又退一步,再踩一脚,痛得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啊一声尖叫,眼睛赤红,砰地扑在宫胤身上。
“让开。”宫胤在这个时候声音居然还是平静的,捂紧袖口,单手将绯罗往下捋,跟捋苞米皮似的。
怪的是一直还算保持矜持的绯罗,此刻丝毫不觉得羞耻难堪,双手在宫胤身上乱扒,嘴里哼哼唧唧发出似哭泣似呻吟的怪声,浑身一阵奇怪的颤抖,忽然尖叫一声:“我忍不住了!”
与此同时宫胤怒喝:“放开!”这回声音里满满怒气,啪一声微响,绯罗身子如同皮球一般被弹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不算曼妙的弧线,洒下几滴莫名的液体,砰一声重重撞在床沿上。
宫胤这一下含怒出手毫不容情,床板顿时震塌半边,景横波猝不及防,啊地一声向后滚倒,正在此时塌了的床板下灰头土脸钻出一个人来,还没来得及起身,砰一声景横波的后背砸在他的后背上,两人都“吭”地一声,滚倒在半边破床板和一堆倾倒的被褥中。
这一下动静不小,偏偏外头动静更大,宫胤站在帐篷口,脸色铁青,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襟,上面有几滴黄色的,散发着臊气的液体……
不用去嗅宫胤也知道,这是尿液。还是绯罗刚才忽然洒在他身上的……
宫胤的脸色难得这么丰富多彩——这状况实在太挑战人的应变和智商了。
本来宫胤已经准备喊人,此刻这情形却让他犹豫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唰地便撕下了沾了秽物的衣襟。
不撕还好,一撕,这嗤啦一声响不知道又刺激了绯罗哪根敏感的神经,她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一蹦就蹦到了专心整理衣服的宫胤身上,抓住了宫胤撕破的衣襟就往外拽,嘶——
还压在床下人背上的景横波一抬头瞧见,瞪大眼差点跳起来,半空中伸出手,发出无声的嚎叫。
不——许——撕!
换——我——来!
她以尔康呼唤紫薇的造型定住一秒,被下头那家伙一把拱倒在地,那人的大脚踩在她衣襟上,拼命把她和被子一起往外踢,似乎急着要出去。
景横波抬起头盯住这家伙背影,眼神凶狠,这时候冒出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再说这家伙鬼鬼祟祟躲床下一定没好事,宫胤正被绯罗纠缠,搞不好就会中招,想到这点她浑身汗毛一竖,也来不及看清这床下客是谁,一把抱住他小腿就咬。
尖尖的牙齿刺入肌肤,景横波嘴角尝到了腥咸的液体的滋味,被咬中的人身体一僵,随即景横波觉得脸上一震,竟然被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