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沙马曲比似乎是并未想到东葛丹会如此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无奈地笑了两声,答道:“大王,我与您从小一起长大,千难万险,你可曾记得我有怕过吗?只是汉人有一句话叫作‘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只是不愿做这一将。而大王您呢,你莫不是想用这百万九黎子弟的骷髅,为您的王冠增光添辉吧?”
“我是九黎王,自当有守土之责,牺牲虽不是我想要的,可也在所难免。”东葛丹说。
“呵呵,大王啊。”沙马曲比低头苦笑一下,似乎是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之中一般,良久,才又开口接着说道,“大王啊,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在先君尚且在世的时候,我们九黎寨和清廷亦是有过一场旷ri持久的恶战。”
“呵呵,我怎么会忘记呢?那时我等尚且年幼,恨不能为人民出力。本王尚且还记得令尊大人神勇,夜取虏帅首级,与我九黎族的功劳自是不必说,只可惜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继承了他九黎猴王名号的人竟然完完全全沦落成了一个背叛者!”东葛丹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奚落沙马曲比一下。
“呵呵。”沙马曲比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又道,“记得那时,我与大王都还不过是顽劣孩童,对于战争本没有什么认识,整ri整夜听到的,都不过是茫茫大山间歌颂英雄与胜利的凯歌而已。可是,可是为什么呢,大王?为何我今ri回想起来却是只记得那些以往被我遗弃在记忆一角的场场幕幕呢?”
沙马曲比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只记得那些士兵们残缺的肢体,漫山遍野被鲜血染红了的杜鹃花,被遗弃在路边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有旁边悬挂在老槐树上衣衫褴褛的年轻母亲……因为清廷内忧外患,所以最终我们胜利了,可是大王啊,你真的认为我们牺牲了几十万族人的xing命所换来的一切,是值得的吗?”
东葛丹闻言忿然变se,厉声呵斥道:“莫非今ri我若死了,猴王你坐上了这九黎之君的位置,便要将这大好河山向着外族拱手相让不成?”
“即便是拱手相让,只要黎汉两族人民今后能够和睦相处,不再横生战端,不再继续这五千余年来的征伐,不再有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的惨景,那么即使说没有了这九黎之君,没有了这十二地支洞主,没有了我这个九黎猴王,又有什么关系!”
沙马曲比的声音突然又沉缓下来,略带伤感地补充道:“这就是曲木玥者她毕生所追寻的理想,现在也是我的理想。”
“她是汉人!”东葛丹愤然道。
“不!她是九黎人!”沙马曲比辩驳道,“她的双亲俱是九黎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却不幸在那场战争中相继离世,曲木玥者亦是在混乱之中为绿营兵卒掳走,后辗转跟随在熊克武左右,被其收为义女。若是没有这一层身份,那她之后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人九黎寨内外吧?大王既是心知肚明,又何必佯装不知!”
“她虽有九黎族血统,但却是被汉人抚养长大,早就不是我九黎人的心xing。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又怎么会为我九黎人思虑?父王未能明察,轻信于她,才酿成了之后乃至今ri的祸端!”东葛丹恨恨道。
“曲木玥者到底是黎是汉,大王心中早有定论,只是你不愿相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