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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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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午时的时候,沈冲如往常一样用了些粥食, 便回房歇息去了。

我直到给他盖上被子, 等他睡着, 走出房门外,才忽而又想起了桓瓖说的话。

——挖土剪枝乃是兄弟……

心头一阵无语。

不过或许是因为公子那事, 我已经不甚在意。

算了。心里道, 他嘴里出来的主意就没有一个是对的,想它做甚……

正当我又沉浸心事的时候,一个仆人来找我。

“霓生, ”他说,“你不是想吃莱阳梨么?外面有人叫卖。”

我一愣, 忙道:“现在?”

“就是现在。”他说, “你让我听到有人叫卖便告知你,我听得便即刻来了。”

我忙朝外面快步走去,但等我出到淮阴侯府的外面,到处转了一圈,却并不见卖梨的踪迹。

“想来是走远了。”那仆人摇头道, “只来片刻就走, 这般做生意,如何卖得去。”

我问他:“可听清了几钱一斤?”

他想了想, 道:“好像是十钱三斤,买二十钱还再送一斤。”说罢, 他笑嘻嘻, “霓生, 你既是想吃,下次他再来,我便替你先买了,抵算命的钱。”

我已是了然,也笑笑:“那可是算命的钱,抵了就不灵了。且莱阳梨你们都不会挑,我挑了才好吃。”

桓府后院里那棵我与曹叔打暗号的石榴树下,有一个猫洞。

那日离开桓府之前,我先在石榴树的枝头上搭了一根枯树枝,看上去,就像刮大风时从别处吹来的。

这是我在淮南与老张分别时相约的暗号。那时,老张问我,等他回了雒阳,要告知我后续之事,如何与我联络。我便与他约下了这卖梨的吆喝,并告诉他,如果那石榴树上有枯枝,便说明我在淮阴侯府。

这个仆人在淮阴侯府的门房用事,在我这里算过两次命,与我关系不错。来到淮阴侯府之后,我告诉他,如果听到府外街上有人叫卖莱阳梨,便要速速告知我。

不想老丈这么快就找来了。算算日子,倒也是合适。我随着公子去了谯郡,老丈先前也说过回程时要去一趟荆州,过了这些日子,想来他事情都办妥了。

恰好午后无事,我与府中的人说要回一趟桓府,径自出了门。

雒阳街上热闹依旧,一路出来,我看到不少京兆府的人在街上巡逻,骑着马,神气昂然。

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说来,这其实还是曹叔那事。因得荀尚的那一万金不知去向,又兼曹叔那假扮之事,如今赵绾可谓焦头烂额。皇后并不全然相信他说的话,只是此人掌管京兆府多年,又肯及时见风使舵,庞氏掌权后一直殷勤讨好,故而还把他留任。只是那一万金究竟是大数目,皇后并不甘心就此放过,于是责令赵绾严加追查,务必三个月内将金子找出来。

这着实让赵绾头大。故而虽然宫变已经过了两个月,他仍然不敢松懈,搅得雒阳到处鸡飞狗跳。他不仅每天让京兆府的兵马正事不干,只查问金子,还身体力行,每日亲自出去巡视,唯恐查问的人偷懒不干活。

我曾经不止一次在路过街上的时候,看到了墙壁上张贴着当夜嫌疑人的画像。那上面画的无疑是曹叔,但眼鼻歪斜,严重走形,甚至连胡子也没有画对,与未易容前的真人更是相差万里。就算哪天曹叔大咧咧地站在京兆府的人面前,他们也不会认出一根头发。

槐树里的那巷子依旧安静,我在门前叩了叩,未几,院门打开,是吕稷。

他没有多言,让我进了门,又往外头看了看,把门关上。

老张就在堂上,看到我,露出笑意。

“我方才还担心吕稷叫卖走得太早,女君来不及得知,不想女君就来了。”他说。

我亦笑笑,与他寒暄了一番,又问了问曹叔和曹麟在荆州如何。

“先生与公子甚好,我说起女君那事时,先生还问了许多,担心女君这边麻烦。”

我笑了笑:“我有甚麻烦,你下次见了曹叔,务必告知他安心。”

其实,我一直觉得买地是我自己的事,并不太想让曹叔参与,也不想让他知晓太多。故而先前他说代我去买,我也不曾应许。但我毕竟缺帮手,最后还是请曹叔帮了忙,且我既然允了老张和吕稷同行,便知晓他定然会详细告知曹叔。所以如今他这么说,我没什么可惊讶的。

听他说起曹叔关心我的话,我心底还是一暖。

其实我仍然很想向老张打听曹叔和曹麟的事,不过我知道就算问了他也仍然不会说,想了想,还是将念头压了下去。

我问:“你后来可去了那田庄之中?”

老张莞尔:“我今日请女君来,便是要禀报此事。那日我等与女君分别之后,依女君之言,驾着那马车远走,直至邻郡山中方才停下,将那车烧了。”说罢,他满脸可惜之色,“那车驾用料上乘,想来值不少钱,点火之时,我等皆是痛心。”

我笑了笑:“那马车桓府有许多,丢了也无妨。而后呢?”

老张道:“而后,我等将那马身上的饰物尽皆去除,重新买鞍钉掌,隔日便回钟离县去。如女君所言,我到了那田庄之中,将田庄换主之事告知了众佃户,又将伍祥任为管事。”

“伍祥可有甚言语?”我问。

“他问起了云兰来历,又问缘何选他。”老张道,“我说这是云兰父亲的意思,他从前与云公交好,知晓他田庄中曾用何人管事。”

我颔首。这般细节倒是我疏忽了,当初未曾交待。不过老张应对自如,确有临机应变的本事。

“你们去田庄里的事,钟离县府的人可知晓?”我问。

“我等去时,并未遇上县府的人。不过伍祥说就在前一日,县府的人曾去问过云兰踪迹。”

这显然是因为公子去钟离县生出的枝节。那马韬的确拍马心切,公子不过问了两句,他便如此上心。若非我早一步将田庄买走,只怕他不知要如何打主意。

老张道:“我等唯恐夜长梦多,不曾在那田庄里留宿,交代了诸事之后,推说夫人还在寿春等着,便离开了。”

我微笑颔首:“如此甚好。”

去淮南的路上,我与老张相处半月,知晓其行事稳当。我又问了些旁事,觉得并无遗漏,安下心来。

老张问我:“不知桓府中的那位桓公子,当时去到钟离县,却是为了何事?”

我说:“并无旁事,不过是他去谯郡祭祖,恰好闻得我在淮南,又一向敬重我祖父学问,便顺道而来。”

“哦?”老张露出诧异之色,“便是如此?”

“便是如此。”

老张若有所思,忽而道:“那位桓公子,可是以未几弱冠之龄当上了通直散骑侍郎,近来颇为人热议的那位?”

我哂然。公子不愧是公子,他不过当了个官,连老张都知道了。

“正是。”我说。

老张沉吟:“今日,他可是要去辟雍?”

我愣了愣,心头忽而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怎知?”我问。

老张神色有些犹豫,看了看外面,片刻,压低声音:“女君可知侍中温禹和庞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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