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夏芸正跟在小厮身后走,忽见二门处站着两个女子,扭头一看,原来是两个穿着体面的女子,分不清是小姐还是丫鬟,一个穿着碧色的衣衫,生得眉清目秀,不过中等之姿;另一个则一身藕荷色衣裙,满头的珠翠,一双水汪汪大眼睛,面带愁容,虽是小家碧玉模样,却十分动人。
夏芸心中暗赞,心道:“大户人家的女子真个儿不同,竟然一个个都跟鲜花嫩柳似的,绝非市井女子可比。”想到此处便又扭头看了一眼。
银蝶正万念俱灰,失魂落魄,却猛然间瞧见那个年轻公子扭头朝她看。银蝶久在内宅,所见的男人不过林家那几位,如今忽有个俊后生回过头来瞧她,四目相视,银蝶只觉心里一哆嗦,不自觉的抻脖子去看。
夏芸暗想:“站在垂花门没个避讳,想来是个丫鬟。人人都道林家的丫鬟颜色初中,如今看来果然不错。”想着又回头看了两眼,心说:“长得虽俏,却无气韵,比不得香兰秀丽娴雅。”又回头看了一眼。
银蝶正是怀春的年纪,平日里就爱想入非非,如今又见个年轻公子几次三番看她,便以为夏芸对她有意,不由狂喜,浑身发颤,先前的柔肠寸断抛到九霄云外,立时精神起来。待夏芸一行人走出去,仍遥遥张望着,问桂圆道:“方才过去的几位都是谁,你可知道?”
桂圆搔了搔头道:“方才听了一耳朵,说几位老爷公子吃醉了,因是骑马来的。不便回去。要到那头的南院的房里歇着。许就是他们了。”
银蝶追问道:“方才走在最后的那个是谁家的公子?”
桂圆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来了上百号宾客,我哪能全记着。许是什么六七品官儿家的少爷,正经五品以上的,不住南院那头。”
银蝶缓缓点头,心中窃喜道:“妙了,今日来家中吃酒的非富即贵,六七品的官儿也是极其难得的。方才那人生得体面,瞧穿着打扮定是哪一家的公子少爷。真真儿是打瞌睡时有人送枕头,如今有那慧眼识珠的,就算林家再求我我也不回去了。”
一时含芳催促银蝶快走,银蝶央求道:“好姐姐,你在三姑娘房里当差,也不好出来太久,我自个儿回家便是了,家里就住在府后头的街上,不必找轿子。也走不了几步。”
含芳见银蝶忽然转了性儿,不由奇怪。上下看了她两眼。
银蝶忙道:“我已想明白了,这会子不回家又能如何呢?”
含芳点了点头,松口气道:“你想明白就好,赶紧回家罢,再过会儿便要落锁了。”
银蝶口中只管应着。
含芳到底不放心,直将银蝶送到角门,又嘱咐了好几句方才走了。银蝶藏在门后,见含芳走远了方才闪身出来。守门的婆子不耐烦道:“姑娘是去是留?我该落锁了。”银蝶也不答话,拣了僻静的路绕到南院儿。她便走心中边打鼓,终一咬牙暗道:“与其等着明天林家卖我,还不如自己个儿去搏个前程。我是宁肯死了也不愿过穷日子!”
此时前头筵席已散,大小官员陆陆续续的告辞,有吃醉酒的便留在林府过夜。大红的灯笼均已悬挂起来照明,几个婆子、媳妇和小厮忙里忙外收拾残局。银蝶轻手轻脚,一溜烟儿跑了过去,悄悄摸到南院儿,只见那几间房有的灯已经熄了,朴巧夏芸从房里出来,有个小厮迎上前同夏芸说了几句,片刻便端了面盆毛巾等物进了屋。
银蝶心中暗喜,悄悄看见那小厮端着盆出来出来,又静等周遭无人,忙不迭推门进屋。夏芸正要宽衣,冷不丁瞧见个妙龄少女进屋,不由吃了一惊,忙把衣衫掩了。
银蝶上前盈盈拜倒,笑道:“公子可曾记得我?”
夏芸定睛瞧了瞧,见是在垂花门处遇见的美貌少女,脸上不由红了,手忙脚乱把衣衫系好,深深作揖道:“并不认得姑娘,只是方才见过。”
银蝶忙斜过身子又道了一个万福,夏芸掀起眼皮往银蝶脸上溜去,只见她生得一张白生生的瓜子脸儿,脸上两道细细的眉,一道樱桃口,粉扑扑儿的腮,水汪汪的杏子眼儿正朝他往来,大有情意的丢了个眼色,又微微垂下头,娇声道:“不知公子在此住得可惯?我家大爷命我过来伺候。”
夏芸被这一眼看得发酥,听了银蝶的话又是一怔,忙问道:“你家大爷是哪位?”
银蝶笑道:“还能有哪一位,正是林家的大爷了。”
夏芸还以为大户人家待客必要派丫鬟伺候,故而并未推拒,口中只道:“那便劳烦姐姐了。”
银蝶还以为夏芸已默许,愈发心花怒放,上前殷勤伺候,忙上前铺床,口中道:“方才一见公子就觉风度不凡,不知公子在哪里高就,是哪家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