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便道:“你快别多说了,人来人往的叫人瞧见倒像是我们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官司。我说的你只管记着,只要你们姑娘的身子别垮了,以后你们也自然有好去处。”
琢玉忙福身应道:“姑娘的话奴婢记住了。”
那边宁氏跟人客气的说了几句话,便以去看姚凤歌为由,起身告辞。姚燕语便忙跟上,姑嫂二人一起往祺祥院来。
姚凤歌因为刚分娩不足十二日,下不得地,因此不用往前面去陪哭,但在自己屋子里也换上了一身孝衣,都上的簪环也都成了素银色,连抹额也是象牙白。
宁氏进来,先看过姚凤歌的脸色,又看了小婴儿,问了奶妈子关于孩子的事情。方才落座吃茶。
姚凤歌因吩咐珊瑚:“把前儿留的白甜瓜洗干净,切成冰碗端上来给二妹妹。”
姚燕语看姚凤歌的脸色倒还可以,因道:“姐姐月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更要多加保养。古书上说,女人家坐月子好比重生,月子养的好,许多身体里的陈旧疾病也就随之去了。”
姚凤歌含笑答应:“妹妹的话,我自然是听的。”
姐妹姑嫂说了几句闲话,宁氏又问:“大长公主的事情没有一个月是完不了的。到时候送灵柩入祖茔,你也出了月子了,怕是要跟着去。月姐儿还那么小,怕是出不得门的,到时候便把她抱到我那边去,我给你照看两日。”
姚凤歌笑道:“我正有这个意思呢,只不过听说卫将军已经择定了吉日要在九月十六娶二妹妹进门。又怕嫂子里里外外忙不过来,把她送过去白给你添乱。”
“有奶妈子在,我也只是多问几句罢了。也没什么可添乱的,那么小的孩子若是跟着去祖茔,来回折腾病了可不是玩的。”宁氏叹道:“再说,苏家的祖茔也不远,这一来一回也就两三日的路程,等你回来,我自然会把姐儿送过来。”
姚燕语一怔,心想大长公主死了,自己的婚期不用后延吗?
宁氏因笑问:“二妹妹想什么呢?”
姚燕语摇了摇头,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从定候府出来,姚燕语在马车上问了宁氏自己心中的顾虑,宁氏闻言笑着拍了拍姚燕语的手,叹道:“大长公主去世,也只是定候府苏家一门的丧事。我们家跟定候府是姻亲关系,但你大姐姐也只是大长公主的孙媳妇,正经孝期也不过是一年而已。你没听说世子爷一年后便可以跟新纳进门的小封氏圆房了?这些事情哪里影响得到咱们家?何况,你跟卫将军是御赐的姻缘,皇上的圣旨里也说了,着你们尽早择吉日完婚。难道你还想让卫将军等下去啊?”
姚燕语尴尬的笑了笑,心想原来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有些事情还是没搞明白。这些人际关系各种应酬规矩神马的,真是太复杂了。
回到家里,却见门口的拴马桩上拴着两匹骏马,姚延意因问:“是谁来了?”
门口的下人忙回道:“是将军府那边差人来,说是府中要重新装饰,过来请问一下爷的意思。”
姚延意听了点头说道:“嗯,是该叫人过去量尺寸去了。是谁来的?人在哪里?”
门人回道:“是贺军门和将军府的总管一并来的。人到了有一会子了,正在厅房里奉茶呢。”
“噢?谁陪着?”姚延意一路往里走一路问。
“冯大爷陪着呢。”
“这倒是巧了,他怎么有空进来?”
“冯大爷说是有事儿跟二姑娘汇报。”
“行了,你下去吧。”姚延意摆摆手,抬脚进了正厅。
贺熙和长矛二人见了姚延意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贺熙是卫章手下的第一副将,年纪也比卫将军长两岁,稳重的很,见了姚延意抱拳行礼,恭称:“姚大人。”
姚延意忙拱手还礼:“贺军门快请坐!”说着,又转头骂小丫头,“去南边带来的上好龙井给贺军门和长管家沏两碗来。”
小丫头忙答应着下去,出门转身便见宁氏和姚燕语站在廊檐下笑,于是忙福身叫了一声:“二奶奶,二姑娘。”
“倒茶去吧。”宁氏笑道。
小丫头福身退下,姚燕语则叹道:“我累死了,嫂子还不回去?”
宁氏笑眯眯的问:“你就不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有什么好听的。”姚燕语心想自己的图样早就给冯友存送去了,既然刚刚是老冯陪着人,这会儿怕是已经交代清楚了,剩下的那些全凭他们怎么安排去吧,自己只想要个通明剔透的大窗户,夏天看看风景,冬天晒晒太阳就成了。
正厅里,姚延意跟贺熙客气了几句,方笑道:“明儿让老冯去将军府,把内宅各屋的尺寸量一下,家私妆奁我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如何摆放还是个大事儿,总要按照尺寸来,安排好了到时候一并拉过去,一天也就能收拾利索了。”
贺熙笑道:“姚大人说的是。我们今儿来也是奉将军的命,问问姚大人的意思,我们那边也好早作准备。其实也不怕姚大人笑话,我们这些都是粗人,带兵打仗出身,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与这些高雅之事上根本不懂,怕随着我们的性子收拾了,让我们未来的将军夫人不满意。”
姚延意听完哈哈一笑,说道:“没什么,你们只要把房子收拾妥当就成了,家私摆设铺盖帐幔金银铜器等都是我们分内的事情,早就准备好了。还是那句话,叫人去量了房屋尺寸,回来合计好了,回头查个吉祥的日子,把东西拉过去。”
“得!有姚大人这句话,咱们可以回去跟将军复命了。”贺熙忙笑着抱拳。
眼看天色已晚,姚延意便说留饭。
贺熙忙站起身来,说道:“下官还得回去跟将军交差,饭么,暂且记下,等忙完了,下官做东,好好地请姚大人喝个痛快。”
姚延意也不强留,当即把人送至门外。贺熙和长矛又一叠声的说留步,然后各自上马离去。
却说长矛带着老冯给的那一叠图纸回到将军府,拿去给卫章看。
卫章看罢,不由失笑:“长矛,赶紧的去找木匠来,我记得家里还有一批上等的硬木头放在后面的库房里,也都叫人抬出来,捡着好的用,把内宅上房的花厅,偏厅,卧室以及厢房的门窗都拆了,按照这个图样重新打造。哦,还有后面的花园子里,各处赏景的亭台馆阁的窗扇也都按这个样子做。”
“哎呦喂!”长矛闻言立刻慌了,“这得是多大的工程啊?现在弄这个,怕是来不及了啊我的爷!”
卫章立刻皱眉,冷声问:“怎么来不及?多找些工匠来,多给工钱!一个月内必须给我弄好了!”
“是!”长矛苦哈哈的答应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找多少工匠,都谁的活计最好,该怎么安排,油漆至少得漆几遍,这阴雨天还不好晾干,又该怎么办?是不是得日夜不休连轴转着干等等。
这个六月,云都城注定了忙乱。
往大处说,南边金河决堤,洪水泛滥,良田被毁,疫情散播,灾民无数,赈灾的银米又短缺,皇上在避暑山庄每每大发雷霆,已经摔了不止两三个茶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