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阿宝这时候有些吃惊,接着略带不信的问道:“哦?原来龙川除了李医生外还有让你动容的其他人啊?”
张其结挥了挥手,说道:“不止李医生,很多人都让我敬佩和学习,包括广西和杰仁,虽然他们有污点,我仍然不想彻底否定任何人,因为按这样的标准,我也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要在审判里尸骨无存。”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别人的债。’你们长老会读经是不错。”郑阿宝点了点头,接着手往抬了抬,做了个“en”的姿势。
张其结继续讲起了在船的事,他说道:“看着他一个事不关己的乘客,却敢于单身制止我们这么多愤怒的汉子,帮助一个陌生的杂役,这个陌生乘客让我有了高山仰止的感觉,就看着他把杂役扶坐在地,检查伤口询问伤情。
轮船方面管事的人很快就来了,但是他们也没怎么我们,因为我们不仅是豪客,还都人,得罪我们他们别想在龙川码头有好果子吃。况且更是轮船有错在先,哪个地方你往客人菜里吐口水被抓住会饶得了你们?
结果轮船的船主又动手抽了杂役两耳光,把头破血流的杂役滚下甲板了,还连连道歉免收了一些船资。
大家虽然赢了一仗,还揍了人,但出了这种事,都意兴阑珊,游玩的劲头也失去了大半。
我很在意那个高贵之人,看他年纪和我相仿,穿衣戴帽非常普通看不出职业,就问他:“你是干嘛的?”
李广西还以为我还在气头挑衅,那时候的他就挺讲义气的,去当胸推了那人一把,那人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说:“我是一名帝国传道士,愿神宽恕你们今日的事情,因为你们不晓得。”
“晓得尼玛?晓得这是什么吗?”王杰仁那时候最气盛,去就朝那人脸晃动自己拳头。
我拉开了他们,说:“人家是传道士,有神保佑,我们不要打神汉,尤其在江心里。”
当时我们虽然赶时髦都已经在天主堂洗礼了,但天主教不如新教对教义追求,我们平信徒圣经都没看过,只是像以前拜关公拜孔夫子一样拜圣像而已,还都是做商业的,都非常迷信。因而一听我这话,大家都收了要难为此人的心:得罪了神神道道的人,万一船翻了怎么办?李广西还去解释:“神甫,这事错误不在于我们的,您亲眼看到了。”
“我不是天主教的神甫,我是新教的牧师。”那人笑了。
王杰仁回头冲我们说:“牧师啊,和咱们县那个西医一样的。”大家也都笑了起来,没什么敌意了。
那时我已经有心和这个人聊聊,看着他荣辱不惊的,给人感觉就不一样,不像他们那些贱民和我们这些富人那般或者惊惧或者暴戾的,这就是我想追求的心目中人人应有的神态。
当时我称之为贵气,我有钱,我还要有贵气,要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仰头看我!
我就请他去和我们一起吃饭聊天,反正酒席已经被搅黄了,再回去吃肯定没有气氛,多来一个陌生客人说不定有助于大家谈兴起来。
他很欣然的同意了,在酒桌,他自称是佛山人士,叫做管神道,神的道,后来改的名字;自称从帝国神学院毕业,当时屡战屡胜名声鹊起的帝国大将庄立忠给他们颁发的毕业证,身为一个传道士,立志于把福音传遍天下,就没有做官,而是云游四方,这次顺江而是要看看东江沿江各城的福音情况。
我们当时不知道什么帝国神学院,反正挺瘆人的,貌似是朝廷开的什么翰林院,一听都肃然起敬。
举杯的时候,我们都才发现管神道右手食指被齐根削断了,只剩四根手指,他很坦然的告诉我们:他以前是个赌徒,苦练千术,结果害人害己,被人家抓住砍断了手指;悲苦无奈之际,被耶稣基督拯救,从此之后洗心革面告别了一切恶习,虔诚的为耶稣工作。
一听这人昔日是个赌徒,桌子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了,而这话暗合了我的实情,我则是心中大震,对他的好感反而更胜一筹。
而且他这个人只吃蔬菜,我们酒桌大鱼大肉,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他看起来也没有钱,却就是不碰鱼肉,我们也知道信耶稣的人不禁荤腥,好奇的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是要做传道士的人,传道士没有钱,以后要吃苦,怕是只能吃得起青菜。我不想养刁我的嘴,被世俗的喜乐奢侈迷惑了心灵。”
随后我们聊到了刚才揍人这件事,因为桌子有个牧师在场,况且人也揍完了,大家都开始洗白自己,王杰仁说:“遇到这种人没有办法。”李广西说:“我们也不想揍他,但是能怎么办呢?太气人了。”
管神道笑道:“打人是不好的,爱人如己啊,神会喜欢你们这样的。”
只有我倒是真心的想请教问题,我摊开手问道:“管牧师,我这个人有时候脾气很坏,经常生气,我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就是忍?忍无可忍还要继续忍?”
没想到管神道笑笑说:“忍是没有用的,因为圣经说:善人从他心里所存的善就发出善来;恶人从他心里所存的恶就发出恶来;因为心里所充满的,口里就说出来。路加福音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