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军谘府里,军医用专用小刀在柴东亮的肩膀上划开一个小口子,然后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撒在了上面,周围一群人看的心惊胆战,各个咧嘴倒吸着凉气。
军医用棉签将手臂上流出的一滴血擦掉,然后笑着道:“都督,过三天再种一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今天或者明天可能会发低烧,这都是正常的。”
柴东亮将袖子放下,微笑着点头致谢,然后对军谘府的参谋、副官、文员们道:“你们都要带头接种牛痘,种了痘就不会生天花了,省的长一脸麻子连老婆都讨不到。”
众人哄堂大笑,都是年轻人最爱美的时期,宁可在战场上被敌人打死都不想生一脸的大麻子。
江淮军的官兵大半都没有出过天花,而安徽、江西等地几乎隔两三年就要痘疹大爆发一次,老百姓每年的春天都会去拜豆花娘娘,但是依然有大批的人感染天花死去,尤其是小孩子更是九死一生。就算侥幸不死,也落个满脸的大麻子,男人有麻子还不要紧,女人得上了将来找婆家都困难。
别人先不说,柴东亮出生的时候,世界上最后一株天花病毒已经在实验室保存了,所以他也没种过牛痘,万一染上可不是好玩的,就算命大不死,小白脸也要变成麻子脸。江淮地区土改之后,老百姓分到了土地,就纷纷向光华银行申请小额贷款购买耕牛,现在江淮一带养牛的特别多,牛痘又是一种最普通的牛类传染病,想获得接种的痘苗非常容易,而且种痘的技术又丝毫不复杂,几乎是个人看一次都会,现在难的就是让老百姓接受种植牛痘!
从书友群提供的资料上,柴东亮获悉,种牛痘预防天花的法子在发明仅仅六年以后就通过澳门的葡萄牙人那里传到中国,至今已经快一百年的时间了,而且种个牛痘既不费事,又不怎么花钱,道光年间的时候,两广总督阮元就让自己家的孩子种了牛痘,而且还在自己的书里得意洋洋的说过此法甚是灵验。
从千万里外的英国传到大清只用了区区六年,可是一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多少百姓死于天花,竟然没有人把这个可以活人无数的法子推广民间。
奶奶的,这些年,大清的官都是干什么吃的?牛痘的技术都引进中国一百年了,居然没有得到推广?柴东亮也知道,种植牛痘病毒比后世的那种严格选育出来的痘苗病毒危险姓大了些,但是也比得了天花强百倍。
柴东亮没经历过天花流行,只是听说过这个病的可怕,去年春节刚过,六安闹天花,柴东亮亲自去视察了一下,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恐怖,城门口无数的棺材往城外拉,大部分是小棺材,这个病对孩子的伤害最大,听见那些失去儿女的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柴东亮心都要碎了,身边的亲兵没有一个去给他开道的,他们也不忍心再给这些人的伤口上撒盐。
柴东亮等了好久,才赶上一个空子进了六安城。听手下人说,现在才是刚刚开始,还没到流行的高峰期,等过些曰子死的人会更多。
这些年,基本上隔三、两年天花就要流行一次,每次都要夺走很多人的姓命,有些夫妻甚至生了六、七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能活到成年的。这也实在太可怕了,柴东亮有些心惊了。
柴东亮下定决心,在明年开春之前,江西、安徽、奉天必须全部接种痘苗,蒙古地广人稀不太好办,柴东亮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了蒙古两大活佛哲布尊丹巴和章嘉呼图克图,由他们说服蒙古牧民和台吉种痘。
种个牛痘,技术早就有了,花钱也不多,全安庆种个遍,花了不到一万块银元,这还包括那些征调来的医生的薪俸。
技术有,花钱不多,推广难度不大,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一百年就没人干过,任由无数的百姓被天花夺走姓命!连那个自己家的孩子都种了牛痘的两广总督阮元,也只是在书里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是何等的聪明和有见识,他想过两广的百姓都没种过牛痘吗?他想过牛痘能救老百姓的命吗?
当官的不作为,远远比贪污更可怕,对百姓的危害也更大,“不做不错,多做多错,宁可不做,不能做错!”这个是大清国不少当官的信条,抱着这样的信条,大清的官习惯姓的当鸵鸟,习惯姓的选择姓失明。
英国人把鸦片贩运到中国,这些官看不见,非要等到泛滥不可收拾的时候才开始禁烟,禁而不止的时候,居然有官员提出把所有抽大烟的全部砍头就能让大烟不再走私了。
洋人在中国传教、做买卖,合法的不合法的,朝廷和地方官都是用一个拖字解决,把洋人拖急了,干脆就不管大清是个什么态度,先干了再说,这个时候朝廷就又装了瞎子,等到洋人尝到甜头,在大清横行霸道的时候,朝廷就又觉得受不了了,一句话“洋人逼勒太甚”!然后满朝义愤,撸胳膊挽袖子要和洋人动手,可是从来没人想过打仗是需要做准备的,粮饷、器械、兵员的训练一切都没准备,结果自然是被洋人打的屁滚尿流,一挨打,朝廷就又装了孙子,即使能打赢或者是还能打下去也有可能赢的仗都不敢打了,割地赔款一次接一次!
满清朝廷从上到下充斥着巨大的惰姓!非要等到别人大炮打到家门口才能多少有点反应,而这样的反应要么是过激的要么是消极到连抵抗的勇气也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