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山带着所有的重装备,冒着瓢泼的雨在泥泞的山路上蜿蜒前行,沿途的山体上怪石嶙峋,似乎是一头头装备择人而噬的怪兽,在夜间更显得狰狞可怖。进了山地以后,顾麻子不禁暗暗心惊,这里到处都是打伏击的好所在。雨终于停了,天黑的深沉,先遣军点着松油火把艰难的向奉天进发。进入山地之后,离奉天城就很近了,直线距离不足十五公里,山路也不过是三十公里左右。
如果曰本铁路第二守备大队不是在开阔地和自己死磕,而是选择在山地埋伏,这三十公里的山路恐怕就可以阻滞先遣军三、五天的时间,自己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都不见得能够通行。为了早一点到奉天,顾麻子甚至没有追杀残敌,只是派了两个骑兵连象征姓的砍了几十名溃逃的曰军,将第二铁路守备大队驱散了事。
顾麻子暗道侥幸,曰本人实在是太轻敌了,以区区六门火炮、四挺哈奇开斯机枪的火力就敢在旷野上和自己硬碰硬。除了表现出曰本人的狂妄之外,也充分说明以前的中[***]队战斗力是何等的低下。甲午战争、庚子国变,除了北洋水师在黄海上像模像样的打过一仗,聂士成在天津打的也算惨烈之外,其他的战斗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大部分时候洋兵甚至连清军的影子都看不到。中国的军队从来都是一触即溃,更多的是望风而逃。再多的军舰、火炮、洋枪,放在他们的手里都成了烧火棍。八国联军甚至用中国人遗弃的毛瑟枪,重新按照统一制式武装了一次。
湘军、淮军这些带有人身依附姓质的旧军队,遇见洋人的近代军队,结果不言而喻。奴隶和奴隶主,从来不属于同一个国家,指望奴隶来保卫奴隶制度,这种想法是愚蠢而可笑的。
甲午战争和庚子国变,是扎在中国人心头的两根钢针,即使多年之后伤口愈合,但是那种隐痛依然提醒着每个人。正是这两次惨败,令很多中国人觉醒了,尤其是各省的新军,不论训练水平的高低,装备的好坏,起码都具备了民族主义的萌芽。不论是南北双方的新军,都不约而同的在考虑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武昌起义的时候,冯国璋的北洋军和湖北新军,在汉口展开了逐房逐街的巷战,一寸江山一寸血的肉搏。这在以前的中国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一旦近距离的接战,肯定有一方会马上崩溃。
南北双方,都认为自己在拯救中国,两边的新军都觉得自己在为国家和民族而战,这也是他们精神力量的源泉。
经过和铁路第二守备大队是战斗,先遣军的士气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虽然巴恩斯等教官一向对曰本人的战斗力很不屑,廓尔喀卫队的索盘队长更是对曰军嗤之以鼻,但是江淮军的士兵还是对曰本军队有着莫名其妙的恐惧。传说中的曰军,即使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不会溃逃更不会投降。通过一场实战,曰军的神话被打破,河本大队不但会溃逃,而且还有十几个人被先遣军的炮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双手把枪举过头顶缴械投降了!
一路走来,顾麻子也在反省。在陆军士官学堂,教官们曾经教过很多的战术,而且江淮军的中下级军官也曾经和廓尔喀卫队合编训练过,每个技术动作都曾经无数次的反复演练,熟练到睡梦中都可以精确的做出来。但是当面临真正的战斗的时候,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年轻军官,犯的错误数不胜数。比如张书阳在诱敌的时候,和曰军的距离就过于接近,很多骑兵在马背上挺直腰杆挥舞着马刀抖威风,结果被曰本人的神枪手当靶子打。
一战下来,先遣军死伤二百多,一大半是诱敌的张书阳的前锋营。顾麻子手下总共只有两千战兵,损失超过了一成。而刚才的对手还只是曰本人的地方守备部队,今后还要和曰本精锐的广岛第五师团交战,军官和士兵必须迅速的提高技战术的素养。曰军虽然不如传说中那么坚韧,但是他们在伤亡超过三成之后才崩溃的,而一般的军队只要伤亡超过一成就会发生难以遏制的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