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也发了狠,看见云梯就死命的往下推,火力也朝这里集中,攀着云梯往上爬的蒙古人被成批的伐倒,死尸在梯子周围摞起来老高。不时有马匪冲上城头,都被他们用刺刀挑了下去,那些西帮的伙计、跑街开枪打仗的本事不济,但是也都红了眼睛,搂住马匪就合身跳下城墙。
“大德通”驻包头的大掌柜马荀心疼的滴血,西帮的伙计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必须是山西同乡而且不能和掌柜、东家有亲属关系,还得机灵过人又要姓格纯良敦厚???光是培训就得五年之久,每个人都是西帮的宝贝。跑街们更是钱庄、票号的精英了,这些人的都是未来的掌柜,指望他们独当一面,而现在这些商界的精英却和那些肮脏的马匪死在一起,马荀看得心如刀割。
乌泰在城下咬牙切齿的看着包头城,一道高度不足三丈的土墙就把他拦在了外面。如果拿不下包头,没吃没喝的马匪在茫茫草原的冬季,除了死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到时候无论是想在草原上谋一条生路或者是远走俄罗斯,都已经没了讨价还价的本钱。堂堂的郡王比一条丧家犬也不会强多少!
机枪和步枪的子弹划出的火光几乎将城墙的垛口都给包围了,可是那些汉人的反抗却丝毫没有减弱,他们用子弹、刺刀,甚至石头和拳头来对抗数十倍于他们的敌人。厮杀声和伤者痛苦的哀嚎响彻了整个草原,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乌泰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告诉他,满洲人和蒙古人是草原和森林的狼,而汉人则是绵羊,羊天生就是给狼吃的。他曾经深深的相信这句话,直到起兵之后被吴俊升的巡防营打的屁滚尿流才猛然醒悟,狼和羊的身份是可以互相转换的!
现在,汉人是狼,而蒙古人才是羊,草原的苍狼被二百六十年的铁杆高粱给喂成了孱弱的绵羊,蒙古早已不是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甚至不是僧格林沁时代的蒙古。任何一支汉人的军队都已经轻易的击败蒙古人。
意识到这些之后,乌泰更是痛恨汉人,痛恨曾经在满蒙贵族统治了二百六十年之后,只要一点火种就可以唤起血姓的民族。
“长生天在上,草原的雄鹰只有饮了热血才能令它飞的更高,大漠的苍狼只有用敌人的骨头才能磨亮它的獠牙???成吉思汗的子孙没有懦夫,只有勇士!谁第一个冲上城墙,第一个撞开城门,我就把城里十分之一的人赏给他做奴隶,把最肥美的土地赏给他做草场!”
战斗依然在持续,二十师的营长王大卯已经不知道打退了蒙古人多少次的进攻,军装上血迹斑斑,搞不清是自己流的还是敌人的血,营长王大卯浑身浴血,一条腿受了重伤,全靠步枪的支撑才勉强能站的起来。城里的百姓卸了房门,拆了房子帮助他们修葺城墙,青壮年男子扛着锄头、铡刀协助守城,女人则熬了热油、人畜粪便,从城头往下浇。被烫伤的蒙古人皮肤立刻就会脱落,然后在痛苦呻吟中慢慢死去,哭嚎声犹如受伤的野狼。
从黄昏打到了深夜,挑着松油火把又战斗到了拂晓,守军杀伤了上千的蒙古马匪,但是自己也已经损失惨重,城门几次失守又几次夺了回来。厚达三寸包着铁皮的城门,上面全是斑驳弹孔,阳光射进城里,在地上映出星星点点的圆洞。
北洋的这个四百多人的一个营,现在能战斗的不足百人,其中还有四十多个是轻伤员。四大镖局的镖师、趟子手更是几乎丧失殆尽,以一手形意拳打遍了半个中国的“神拳百变”戴雨亭老镖头,额头中了一颗机枪子弹,天灵盖被掀飞,脑浆和鲜血洒在了城头,当场死于非命。西帮的伙计、跑街也几乎全部战死,辉煌了数百年的晋商一夜间元气大伤。
现在守军的子弹加起来已经不足两百排,每人平均不足十发,两挺格林炮也炸膛了,从城隍庙拉来的两尊“威武大将军”铜炮因为火药和铁砂用尽成了摆设。
王大卯苦笑着摇了摇头,包头已经完了,蒙古人只需要最多再发动一次强有力的冲锋,就可以占领这座塞上明珠???弟兄们已经尽力了,他们几乎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他们对不起这个国家,对得起九万里的关山和五千年的煌煌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