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八十章围城
脑中最后一次掠过和眼前一切无关的人是佩儿,念着她怀着我的骨血,我将遇险,却不能隔着几千里地传话给她。而身边那么多人,他们也有家人,他们家人又将如何。
我不能自已的仰天长啸:“智既如此,若万民何?”
啸毕,执兵而上,扎入廊下涌出的黑影之中。
印象里,第一个倒下的人是被我砸中了脸。此后如何,便不能一一明言了。我从不在银铃佩儿前讲这些,于是这些记忆和以前以及以后的种种,都毫无征兆地湮没在不知何处了。
我只知道我想活下去,有这个便足够了。
四方喊杀声顿时露an作一片,风雨雷电之中,现出众多宦官着装的人也加入的战团,只是他们是我的帮手。
贼众身着黑衣门g面,与我等泾渭分明,多为泛泛,虽下手狠辣,刀剑挥舞开阖之间,却无章法。唯一似酋首之人,倒真是身手了得,轻易伤了几个宦官着装之人。大喝一声,大开大阖一阵劈杀,杀出一条血路,bi近此贼,喝道:且让开,留此贼于我。那酋首却开始躲避后撤,不yu与我对阵,令人狐疑,既来之,何为如此。
心下有些觉得异样,喝令继续收拾群寇,眼看此贼往廊下遁去,越发诧异,自己单追敌酋。料得此处一直为我往来,短促之间,想必一时无法设陷阱害我。
追得一进,四方廊下,只余我二人,后面杀声顿时小了一些。我有些怕还有贼人在侧,放慢脚步,那贼酋也留步转身,再撤一步,稳住身形,ting枪便刺,我心道来得好,左手松柄,直往抄枪头,棍交右手,狼牙直袭面门,心道,老子就这手功夫还拿得出手。
贼往后急闪,门g面巾布却被我狼牙尖挂落。
我识得此人!他仓皇倒退几步,咬牙,便要再上。
“没受伤吧?……你走!速去!算我还你一箭之情。”看着他,我立刻想通一件事情。
“……多谢,大人速离,后还有人为害,势众难挡。”他也顿住了,看到我的挥手的手势,他甚至有些感动。
“看见你,我便知了。还有……出去别说看见我,只说被一门g面大汉持此兵刃刮去了面罩,恐泄漏身份,趁黑赶紧遁入廊中离去。若问是不是我,你只说,身量上似乎稍欠了些,但或许是我躬身屈膝故意为之。”
“多谢越侯大人……珍重……”
遂转身回去,与众人合力杀贼,片刻不到,众贼皆毙,原有未死者,亦咬舌自尽,唯脱逃酋首。检视面貌,大多似草莽粗人,虽黑衣整齐,但头发污秽凌露an,胡须杂露an。想到刚才交手之际,徒有愚勇凶狠而无刀剑之章法,不似行伍之人,恰似山野贼寇。
所幸我知道那个酋首。
四方留守的几个监视者应我之令而归,西北角一个说看见人自厨屋出来,但是人甚众,于是尊我令未出声,我点头称是。诸人又报我等厮杀后边墙未见有异样。
我心中便定了许多,至少目前没有出我的控制。
不让发声,外面的接应的人就不知虚实,外围院落房屋不留人守候,更令这干人无法露an发信号通知外面内里情势,外面亦不敢贸然进内增援,待得贼深入内进,被我们一击而溃。外面纵有心,看里面只知露an不明虚实,也不敢轻举妄动。
“得罪众羽林,令诸君着宦官之衣,有折辱处,请海涵。”未及调匀气息,我拱手施礼。
“但听越侯调遣。”他们的声音终于正常过来了。
“也不知道那帮死太监都到哪里了。”我决定逗他们笑一笑。
大家确实都笑了,坦陈畅快。
“好了,诸位英雄,请诸位带着众人,迅速下山,多执火把,牵马步行,以马在外侧。”
终需其中一位领头的问我:越侯不与我等同行?
“我留下来,便没人会攻击尔等。切记,昂首阔步,但不可急行,纵有风雨,也与我慢慢回去。幸得雨不大,汝等一定要火烛通明地走。我自有妙计,君等未见,日前走脱两组人马,均平安离去。”
随即,我寻来所有众人,让他们一起离开。叮嘱他们互相看护,一定要众人明火执仗一起下山。
人去苑空,周边依然悄无声息,这我能算计到,人没走远之前,还不会有人来。
他们也不会伏击这支队伍,因为他们在其中找不到我,也发觉不出其他的重要人物。斜风细雨中,火把簇拥之下,我的身材是没有可能隐藏的。而如果不能找到我,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他们攻击这支队伍又有什么意义,或许更令皇上震怒,而毫无其他意义。
时至如今,我坚信他们没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否则不会多出现在这许多弯弯绕子。而且我有一个最大的优势,这里是皇家林苑,时间越拖对我越有利。我相信援兵到来已经是很快的事情了。之所以现在还没来,除了是我让他们慢慢走之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我让他们去找另一个人了,这个人调兵着实要困难些。但是我却必须如此,因为我已经考虑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不知道是否存在,但是一旦如我所想,便只能如此,即便不存在,我所需要付出的只是更多的耐心,和更让人mo不着头脑的拖延时间。
当他们看到这群人时,一定在猜想,两个重要人物已经在早先离开了。说不定正自顿足后悔中。当然如果目标真是我,他们该如何猜测,我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准以为我都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总之初时,我在明,敌在暗,若要莫为他人摆布,莫若提前将自己遁入yin暗之处,倒bi得敌不得已而显形为上。因为他们确实时间越来越少,而且他们目前应该仍有些mo不着头脑。如果他们有人一直监视此苑的话,我进苑后,他们第一次看见我,应该是前两拨人马离开之前的观楼上,最后一次看到我,除了被我放走的一个故人,便也是两拨人离开之后的观楼上,天黑之后,我便再未出现在任何广众睽睽之下。
让他们猜去吧!
银铃经常敲打我是对的,我用计过险似乎一直没有改过来。但是如果不险,一定会被别人猜到。我用险,就是要让别人想不到,或者就算想到都mo不着头脑,最终他们知道了,一定会认为我就是个疯子。
不过我却觉得这样是最稳妥的。当然爹娘知道了一定大骂我胡闹。
但是那干人之所为,正是最不能显形的。我耗着,他们候着,我会越来越有利,他们会越来越不利。
想要一击得手,他们的时机已过,我要拆穿此等贼子,机会却越来越大。
而此时的我,褪掉了猎装,卸去冠冕,门g上了脸,静侯于马厩之中。我要等他们来搜,与他们玩一次捉mi藏。离苑这么大,我倒想看看他们怎么搜这个无论如何看都是空无一人的死寂之苑。
之所以选马厩,是因为除了一面靠墙,三面几无遮蔽。正是白日里一目了然的地方,而现在不见星月,yin雨霏霏,四下黒寂之时,我却能与身后早就泛黑的墙壁浑然一se。
必须承认,爱穿黑衣,有时着实方便。
最能藏人的地方未必是最偏僻深邃之处,而是你最想不到的地方。作为从小玩这个游戏的行家,我很是闲适地偎依散碎草料之中,静待变化。
雨不大,除了檐下滴水,并不能听清雨声,倒是山风一阵阵莫名悲戚而来,寂寥而去。
过了一会儿,一团黑影在雨中进入院中,颇让我心中紧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能辨认出是一匹黑马,竟自己跑了进来,在我身边徘徊了一阵,以表示了对我行为的不解。不过旋即它就不再理睬我,自己吃起槽中草料。
看起来我低估了小黑的胆量。我记得我让别人牵走了小黑。这小子怎么自己挣脱回来的。必须再次承认,有一匹虽然是黑se但是过于胆大的的坐骑,有时着实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它很安静,表明危险似乎还很遥远,但是它的出现,却很可能向贼子们昭示我在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