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兄牛金等人的到来还是确实极大帮助了我,我终于只需要同时对付右前方的三四个了,虽然我的动作依然是挥舞,但是我已经能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还能时不时帮他们一把。甚至有时间另一只手摘掉剑鞘砸出去——虽然基本没有什么杀伤效果,但没了剑的剑鞘除了在马上碍事——还会拍到我自己的大tui或者小黑的屁股——拍多了,我感到很疼,小黑似乎也感觉很疼。
过了几刻后更多的人靠了上来,我终于能稍微喘口气,场面上甚至出现了暂时的休战,想是双方也都有些支持不住了,虽然互相都挥舞着兵器,但是像心照不宣一般,距离却远了一些,更像是大战前的僵持。
我终于有时间仔细观察了:我们被分割成了两块,打到现在,相距有半里地了,那边我们的人更多,但能看到几个熟人:刘烨,**他们,他们境况比我们要糟糕一些,对方的骑兵也搅在里面,正处hun战之中。
所幸,他们都很英勇,这里所有人都很英勇。
毕竟这次前来的是全天下大多数诸侯的亲卫,能做亲卫的,除了忠诚,必然还得有点能拿上台面的东西。比如,就我看到的情况,所有人,除了我那个族里的侄儿,都是cao着实实在在的全身铜铁之类的兵器,这就保证了分量至少也得几十斤,扔过去让人接住都得退几步的。能挥舞这种东西的虎虎生风,算上昨晚已经打上几个时辰的,绝没有善相与的。
于是,我很自然地担心小援,我知道他的武器是木柄的,这种东西用起来轻生,打起来挨的人也轻生,与人兵器相碰,碰上力大的武器沉的,手上都极难把持得住,可我也只能期望子龙能保护好他了。
可惜我看不透陈仓,它严严实实地挡在我的前面,我只能注意到陈仓城的情况,除了火在燃烧,甚至还有人往下扔柴火!往好处想,至少保证虽然护城河早冻上了,但是羌人还是进不去。现在羌人若要进城,在吊桥没有放下的时候,就只有一种方法:先跳下一人多高的护城壕,在冻着浮殍的冰面上往前跑四十尺,爬上一人多高的岸沿,然后在门口组织灭火,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集结人马冲进去。
当然前提是没人在他们干完这么多工作之前she死他们。再从护城河北岸羌人树着的一块块挡箭的大木板可以得出结论:要是他们真这么做,真是我们的幸运。
很不幸,羌人没有这么愚蠢;于是更不幸,我们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刻后我自己都能感到自己离城门远了几丈,同时我们周边围的羌人也粗出了几丈。远了唯一的好处是有利于我看到更多的陈仓城墙上的情况,只是当时,我宁可自己没有看到。
很多陈仓士兵似乎从东西两个方向上跑向北城墙,然后从接近北城门的女墙方向消失,随之而来的可以听到隐约传来城内的战鼓擂动和厮杀声惨叫声。其他城门通过城墙上这块安全的通道来增援此处的,他们的去向是下城而去,目的显然只有一个——我心中咒骂起来:该死,真的没有瓮城!
不过,后来我知道,我想错了。不过只错一点,错得不算很大。
来之前,在上林苑孤树馆,我与人一起算计了好几个时辰,可真打起来,谋划没有场面上的变化快,最终也只有对方没有准备算是算对了。其他很多都和我们设想不一样,若不是我们做了很多最坏的打算,而我们现在还不是处于最坏的情况,我真怕我们都会绝望。
我虽然没有绝望,但是只是限于对整个战局,我相信我们今天能胜,除了自己和带来的所有人可能都不得善终,其他一切应该还好。
死前我该想些什么?
我成亲了么?天啊!我早成亲了,而且妻子还有两个,婚事办了数次。两个妻子都很贤惠,其中一个还怀了我的孩子。在自己有些空白的脑海中一时间就找出了这些回忆。
不过看到周围的人,心中便很快释然了。这么多人,大多有了家室都在陪我送死,有些人还没有结婚,也来这里继续战斗。我的死又算什么,只不过是在尽一个汉军应尽之责罢了。想到昨日因为自己的犹豫连几个百姓都没有救下来,我都觉得我应偿命。我yu为脊梁,以待罪之命效生民,有何惧哉?
就如下棋一般,我已经将自己算做了弃子。我所能做和所需做的只是支持住大家的信念,放开手脚壮起勇气打,拖住这里的重兵以及源源不断的援军。
从援军来的方向和数量来看,羌人也将那几百个冲进陈仓的人当作弃子了,他们眼前的情景无疑在表明,那几百人冲进了城内,正在北城附近大肆烧杀,说不定正在攻击北城墙,唯恐北城门失守,陈仓守军正在拼命调兵抵御。
还好,后来我也知道,羌人包括王国也想错了。虽然也只错了一点,可他们却错大发了。
不得不感叹一声了。要说玩计谋,看来还是咱们汉人棋高一着。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咱们汉人有文字,而羌人只有语言却没有文字。我们过去的东西传得下来,即便没有人说,大多还能从书上看到,羌人却只能靠听传说了。还有一点也不得不提及,咱们汉人多,如果万里挑一的才算人才,羌人只能挑出几十个,我们能挑出几千个,而城内的这位右扶风钟大人,我就认为算得上一个。(东汉最多的时候五千万人,其正史末年虽然经历光和时期灾荒和黄巾之露an,正史上到这个时候天下也还有三千万人到四千万人,在本书的故事中因为少发生了或者多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有四千多万人。作者注)
我能记下这些,甚至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情,显然不是因为我正在面对我的列祖列宗,而是因为一切往着好的方向发展——或者称为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的方向发展。
就如你作为一个弃子,独立作活早已无望,却因为对方失误而被本方大龙接过气一样。这些得意的事情,总是愿意挂在嘴上说的,不过需要省略很多细节。
但是实际上,我恨战争主要就恨在这些细节。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厮杀了,算来也早是死人堆里拔出很多次的了。从以前的打前无比的兴奋,打起来慌里慌张,打完无比庆幸;到后来打前忐忑不安,打起来麻木不仁,打完心中揣揣;直到这次打前忧心忡忡,打起来无比兴奋。
我不知道这次打完会是什么种心情,我们如一叶扁舟,随bo逐流,没有时间给我想,若能活下来便算好了。
原本因为我们的集中而稍微轻松下来的战局,忽然间又紧张起来,这就是我们聚起来后就惹得一个麻烦,对方外围不能围上来的羌人开始she箭了!
幸得我们陷身敌中,羌人也不敢群起而she之,只有少数信得过自己的神she手开始瞄准我们的人突施冷箭了。
我却不怕,周围的人也不怕,除了身上甲胄远较羌人坚固,每个人身手也都很敏捷外,还有一条很关键,这在上林苑我就算到了,而且通知了大家。
扎入对方阵中,对方敢有she箭的,很容易扎到别的族,到时候,羌人部族原本有仇怨,而且远大于我们汉人与他们的仇怨,还要在这里挨she,说不定罢兵倒戈都有可能。以前破羌人便有此先例。
我身边开始听到闷哼,有我们的,也有羌人的。
羌人中开始有咒骂声,只是听不懂,但那种语气如果说是感谢,谁都不信。
随即,忽然有人喊话,she箭的便停了。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了,在水南我就发现,我看到的奏章里说羌人各部族合营也都有樊篱相隔,彼此旦夕不相往来。但是这次水北大营完全没有任何阻隔的东西,虽然方便了我们一路突袭。但是,却让我隐隐担心这次他们可能相当团结。
可是如果说他们团结,也有问题,因为直到天亮,对方都没有从水北发一兵一卒过来,让我不知何处能过渭水,想趁露an冲进水北大营的计划也落空了。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有人看穿了我的所有计划。
听到后面招呼我退后,迎前挥舞两下,bi退些,朝后瞄了一眼。
瞥见一个落满了雪残破屋顶,便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退进了陈仓外的一个村落里,肃清了周边的羌兵,利用墙角遮蔽往外she箭,与羌人僵持。身边众人都退了进来,羌人试着冲了两次,都被众英雄打了出去。他们似乎和我们一样都需要休息,便先退了下去,躲在房子院落另一头,不时飞进来一阵流矢。牛金在一个柴草堆后一屁股坐下,柴草上的雪被他坐地掀了下来,差点把他彻底埋了,他却直接用雪拼命搓脸,还大声叫着爽快。大家也都靠着墙一边躲避飞矢,一边赶紧喘息着歇息,很多人便学着他的样子搓洗一下自己的脸,还有些龇牙咧嘴拔着cha在盔甲上的箭,有些似乎扎得深了,箭上倒刺都扎了进去,就直接沉哼着掰断在盔甲外的箭身。
我不停地用雪擦洗着自己的手和枪身,枪上布条中镶上了很多雪颗粒,亮闪闪的原本也算是很好看的装饰;周围的雪很快就变成绯红se的了,若不是人血染的,或许也称得上是个美景。小黑被我拉坐在身边,它似乎对肚子下面的冰冷的雪很是反感,但是几次要站起都被我拉坐下,终于在十几支箭簌簌地cha在我们前面的雪地上后,乖巧地趴在了我的身边。我们还能听到远处还有一处厮杀,我们知道他们是谁。奉先兄探了个头,随即缩了回来在我身边杵着戟坐下。
“贼人并未急着进攻,只是张弓把我们困于此地,倒是围攻翼德等人甚急。”
“看来是想……先打掉那边,再……吃我们。”我喘匀了一口气说道:“这可不行,我们不能歇,歇久了就站不起来了。”
我环视了一眼,一百余人,只有三十多匹马。
“有马的准备上马,把箭都留下,跟我冲去翼德那里。没有马的持弓弩帮我们she出一条路来,继续留守这里,这里地势较高,院落之间闭塞不通,而且都落满了雪,对方火攻,硬冲都不是很容易。有马的准备了!”我拍了一下奉先兄的肩膀,“不要出去,等我带着翼德他们过来接应你们。”
奉先兄要走了我的弓和箭,他的弓早被砍断了。他又探了个头,看了一下形势。转过身来张弓搭箭,“东南!满弓!she!”
我们的弓远较羌人为强,且这干人等着实凶悍,顷刻之间竟有发十矢者,东南之敌不停后退,不退则倒地身死。
拉起小黑,翻身而上:“与我冲!”
第一眼看到陈仓北门又开,又有些羌人冲了进去。
他们倒真是不紧不慢,慢慢you敌不止。
可没有瓮城,这样只是对耗兵力,徒劳无益。倒不如一鼓作气冲出来,和我们一起搅个天翻地覆反倒更好。
怒火中烧:今日有你也打得,无你也得打,不管你了。还暗下决心,若此战智有幸不死,便要这个钟大人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