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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崖上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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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当真当作忘了这件事情,甚而一切都没发生,吃饭时,虽然心中想的是怎么印象中如此老实巴交的阎兄和憨直的盛斌也会这样,口中却在问未谋面的嫂嫂情况,还让哥哥带个好,还有斌的婚姻大事最近如何等等。

一切在表面上似乎都没有发生,只是直到两日后,我再次南下的时候街面上依然有些萧杀的气氛,只有那些杂草野蒿,还是那么青翠旺盛。

我是这几日第一个出城的,在我出城片刻后,听得后面一阵哄叫,我没回头,因为我知道是城门解禁了。

我最终决定抛开所有这些事情,因为我想他们做的应该是对的,形势所迫,我们不做,他们也终究会做,那我们现在就更难收拾了。其实只是我太fu人之仁了而已,虽是认定此事,心中却总是不免揣揣难安,总觉得自己在会更好一点,想着至少死的人会少一点。最后终于决定只嘲笑自己,经历那么多战阵,也冲过多次头阵了,手上沾的人血甚至快成河了,为何还要自己冒充什么仁义,当真要让人笑掉牙了。最终只能喟然地笑了笑,只顾望南边的山峦深处进发,因为我的银铃在那里,她一定在等着我,而现在我只想见到她而已。<秋吴越争霸之典,这个老师给我们讲过,可惜讲到中间很多精彩之处时我都在睡觉。后来醒的时候,同学们提及这一长串故事,谈得津津有味,让我深为后悔。我琢磨着这一定是老师非常喜爱的故事,因为讲这些故事的时候,居然放过中间几乎一直睡着的我。

我很喜欢最初的吴国,没有什么其它的缘由,便是为了王位的兄弟让贤,明明个个贤明,却都认定自己弟弟更出se,为让自己弟弟登位,竟不惜自己从容赴死,这份xiong襟岂是凡人能及。同学们说到此处,也不免嗟叹。再接下来,便是在伍子胥过昭关之后的那两个刺客事情了。(相关故事可以参见《吴越chun秋》,因此处不宜铺开,故而略之,作者注)

专诸之刺王僚,使阖闾封剑不用(专诸以鱼肠刺死吴王僚,也被吴王卫队杀死,公子光入主姑苏,即吴王阖闾,阖闾心惜专诸之义,封剑鱼肠,不再使用,最终和他自己埋在一起,埋的地方据称是苏州虎丘的剑池之下,那里可能还有巨阙,扁渚,作者注),便还算一般ji烈;那要离之刺庆忌,其计出苦rou之狠,刺时二人之惺惺相惜,成时自刎当朝,皆是惊心动魄之极。终二人同藏于一处(鸿山东岭南麓杨梅坞,因年代久远不可查其墓碑之迹所遗也,此几处特别注明,供盗墓如劳拉之流参考,作者chun节权作假日酬宾之笑谈),遂成天下刺客之典。

想及此处,便想着那刺我的来,但想到此人,我便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抛掉这无益的烦恼,继续行路。

不过随后,我便喜欢上越王勾践了,这便是我所言脊梁和经脉中的经脉之例,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合着一群贤臣之能,全国齐心协力,很想看看那是如何的一番上下同心的壮阔动人的场面。而且我记得最清楚的便是老师讲的那一段他在国内特殊时刻实行的一些特殊法规,结果,我上次和老师搬出这个来的时候,还被揪出来批了一通,被人说我只关心这个,实际上是我就在他讲的这段,刚刚醒过来,因为前面睡得不错,当时精神很好,所以记性也不错。

但是,我也很讨厌勾践,此人可与人共渡患难,却不能携众同享富贵,当越灭吴后,他便对自己的功臣大肆杀戮,好像只跑了个范蠡(便是后来变成陶朱公的那个,但是关于范蠡就是陶朱公的事情,史学界有争论,不可妄断,作者注)。

确实是好故事,故事中甚而连儿女si情都有,其后,西施临溪浣纱,捧心颦眉之典也常被大家拿来提及,来映衬襄阳中漂亮姑娘太少,以至于一种人等都觊觎“我的姐姐”银铃,当时听闻越人中多美女,心甚慕之,却没想“我的夫人”银铃便是其一。这便是骑着驴找驴了,忽然感到自己用来形容的词很有意思,不过却有些贬低了银铃,赶紧自言自语自己有罪;不过还是不断回味骑着驴找驴这个词,心中又有些纳闷,自己骑着马,偏能想到驴,定是自己有些失心疯,哈哈大笑一番,这才回到正经故事上。

笑定回想一遍这个故事,很想和勾践换个角se,让我来治理一下越国,看看自己能把越国治理成什么样,我想至少我不会对功臣那样绝情,这样也许这个故事会更圆满一些。可惜,我想着也知道这不可能,只能暂时寄下心中各种忧思牵挂,纵情于这里的山水之中了。

这里景致显然与北面破六韩烈牙老家的风貌不同,也和荆西南的山林不一样,主要便是这山地丘陵之中不时出现的水。同是水,却因其样貌各异,竟难以尽述其妙。或为飞流直下而不息之瀑;或为寂静草丛之中不见其澜的一抔清泉;或积为深不见底的深潭;或为卵石上浅浅一层清bo;再有那山间欢笑而过之溪,皆非言语能表其造化之神工者。

更喜伫山之高立以迎风,固使登天亦难尽雄心;驻谷之清幽以憩息,虽年少轻狂亦难起贪戾之念。

只惜其中缺者,唯心中之人也。

山中风不小,虽是夏日,倒也不显得炎热难当。自当年越国被楚国灭了以后,很多越人便举族迁进了扬州东南靠海的山中隐居了,距今已有几百年了,这里也没逢什么兵灾,现在按说应该人很多才对,不过几天来都没有碰上这些越人。也可能他们中已经有人在山林中看到我了,却有些惧怕我这般的架势,不敢出来与我打个招呼。确实这几日在附近的泉中,我总有想喊水中那个人大叔的想法,有一日早上当我觉得应该喊老伯后,我就决定洗了一个澡,把头发胡子都给拾掇干净了,总算变成大哥形象才又上路。

干粮还有几日便要吃完了,不过我没有放弃去寻这些越人然后转弯回去的意思。反正现在转身出去也不一定找得到回去的路了,一路只顾着看风景了,天知道我怎么走过来的,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何回去?况且我自己的带着弓箭,而且林中野果遍地都是。正值仲夏之日,看着很多果子表皮在林间斑驳的阳光下发亮的青se,颇似五月间襄阳城周围的青梅的颜se,让我都不禁流出口水了,只是鉴于干粮还有,便没有找这些果子来试试。

有一日,我忽然开始在想,最近我要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大家都太放心我了,居然都没人劝我一下,或者找人陪我一同去。因为进来几日后,我终于再次深切地感受到孤独了,没想到越靠近她,便更觉现时的孤独。虽然心中想着银铃,银铃也常在头脑中萦绕驻足,可惜这幻影不能陪我说话;有时我也会想郭佩,可她也不行;更不要提梦中时不时来滋扰一下的咿咿呀呀的小坏蛋了。

最终我对此给出的解释是:想当年我一个人只身独赴北方,纵横捭阖来往几千多里。想到此处,便自我感觉脸皮日渐坚实。这样一番下来,大家觉得这般过来,我还会怕这区区千八里路,而且这些地界几乎全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也就不替我担心了;或者一帮兄弟也像那些市井中的人想的那样:“平安风云侯?獬豸?会有人敢去招惹他么?他想去哪,那还不是就去哪了?”

念及在吴的时候,外面守卫的士兵便在传我各种事情,并对我做了一番夸赞,而依然有些贪慕虚荣的我居然在榻上还安安静静地偷听了半个晚上。没想到,我到现在在明孜算得上唯一真正败的那一场,只因我活了下来,反倒更加让我显得若天神一般了。

所以,我觉得现在独享的这份孤独这就只能认为是为声名所累了。

虽然一路看不见人,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尤其进入山林的那几日晚上,我总觉得自己在别人的目光下睡着。这自然让人放心睡踏实,于是我每夜都枕着天狼,手扶铁枪,还别好那刺,硌着自己的腰间髋骨,这一番只是以免让自己睡得太熟。这般只要有稍动,便能惊醒而赶紧起来。

只是每次惊醒抚刺提枪而起,只有四周的层层叠叠的黑暗和天上这几日又出现的月亮,偶尔会有风过,吹得林中沙沙得响个不停,只得尽快喘定,再四周看看,确信没有人,至少自己看不见人,才又难安地睡下。有时,会用枪随意在四周扫过一下,有时这般,甚而能惊起树上的一些栖息之鸟,在凄暗的天幕上仓惶地划过,良久方自慢慢平息。

这几日,总觉得随时能见到银铃,虽然被重重山峦和树杈蔓草所阻碍,心情却总是兴奋,但坦率地说,还有些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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