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火苗,若隐若现地在淡浓不一的烟中划出一条彩虹,把原本灰黑的烟雾映得红白透亮,直到彩虹的那端,除去那稍纵即逝的光芒,也映出了刀剑的寒光。
“西凉人攻过来了!”我急忙大喊,转身便又把另一支火箭she到官舍的黑暗处。这一支更加彻底,直接cha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却没有怎么伤着他,他直接拔出来,我看着火光上映着的那张狰狞的脸,歪着脑袋,冲着后面用极大的声音怪叫着:“兄弟们,灌啊!”
喊杀声遂大作,两边的西凉人立刻冲了过来,而我们则有些hun露an不堪,多数人还在墙边倚躬身咳嗽之中,当时我看着都能预感到一场惨不忍睹的屠杀的到来。
“两边都来人了,大家排好队形,别被冲散,箭塔上准备好了。”一边大声喊着,我一边心急火燎地顺着檐边爬了下去,可越着急越出事,肋胄上的什么地方挂在了侧面伸出的椽子或者什么斗拱一类的上面,bi得我竟一时被困在了箭塔的边上,情急之下,解开甲胄,却又忘了抓绳子,一下子竟摔了下去。
幸而摔得不惨,可等我站起来时,大个就站在我的面前,他似乎有些奇怪我的下来方式,但旋即恢复了正常,脸se略带yin郁甚而有些绝望地和我说,这是我到现在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有这样的表情:“人太多了,乘烟雾一下子靠过来的,偏偏两三个箭塔又都没箭了。兄弟们本已被熏得不行,现在就俺们更支持不住了,您看看怎么办。”
我顿了一下,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下了决定:“我们也放火……咳咳……叫兄弟们把能放火的地方全放上火,他们没烧全……咳……留下口子……我们帮着烧给他填上。”
周围的烟片刻后更浓了,一时间场面上更加hun露an,周围随时出现的人都会我紧张辨认一番,随手提起一根长戈,立刻大声让大家向我靠拢。
箭塔丢了一个,空中飞梭的箭也慢慢稀了,我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和人体堕地的声音,心中绞痛。心中狠狠念道,我若真是獬豸就好了。
大个带着十几人很快来到我这里,我对他们挥了手,因为不自禁地干咳着,说不出话来,只是让他们先跟着我来。
可就在我刚转身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知道我脑袋上挨了一下,可当时我什么都意识不过来了。
再次醒来时,我的头晕晕的,好半天才能意识到不是自己xiong闷,而是身上压着好几个人,周围依然有零碎的喊杀声,居然也已经有了一些亮光。我想起怎么回事了,心中有丝莫名的感伤,他们竟然在没有箭矢的掩护下抵抗几千西凉人到了天亮,而他们竟然把我打昏,就是为了不让我出事。
又片刻,我才发觉我在尸首堆里,一张出奇苍白而变形的兄弟的脸颊就贴在我的旁边,而此刻,我只能默默地把他未闭的眼睛阖上,心中无尽的悲伤。
再片刻我才积聚起力量爬出来,这是一个官舍院子的角落,我依在墙边一丝力气都没有,又冷又饿,但看着前面年轻的他们,我终究还是站起来了。也许我躺在尸体堆中是件好事,但我的自尊心和我对兄弟们的深深愧疚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必须起来和他们一起战斗,你们可以称我这种行为是傻瓜,辜负了他们,但我是谢智,我必须这么做。
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甚而让我感觉不是我的衣服,袖子kutui似乎都有些短,连鞋都不对劲,我记不得我有这样的一双布履。
不知怎的出来的这条巷道上竟一个活人都没有,薄薄的雾中,感觉不出喊杀声来的方向,我自地上再次捡起一杆长戈,上面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mo在手上粘粘的,心中酸酸的,眼泪不期然落下。
刚转出来的时候我便见到几个正向南面跑来的西凉士兵,他们吓了一跳,他们肯定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活的,而且样子如此之惨,他们甚至向后退了几步,进而发现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其中一个左右看看,才又发狠着冲向前来。
一声闷响,武器相撞,想是大家都累了,这时节,我们再没什么招式变化完全是拿武器互相角力相抵,其他人一时不知是呆在了那里还是觉得现在前面这个人实在有些可怕。但他们的愣神让我有时间做一件事情。
我的嘴就在他右边脖子那里,感觉到手脚乏力,总是没法把他推开,我竟再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上去,第一口就是满嘴的血,喷得我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我丝毫不为其所动,一口一口就这样咬了下去,直到他的嘶嚎声停止,人瘫软在地上。
“獬……豸……,他还没死!”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人,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一下子转身便逃。
可他们没人能逃掉,晨曦的烟雾中,没出一百步,我一个个地追上剁翻了他们,他们似乎tui都软了,打了一夜他们也累垮了。
我的发带不知什么时候丢掉了,这是我发尽全力砍死最后一个西凉人的时候,满头的露an发披上脸来后才发觉的,可当我一抬头甩开挂在脸上的头发时,我就知道我的发带在什么地方。
大个子穿着我的衣服,我的靴子,我被挂下的肋胄,脑后有我那样的马尾巴,我看见他本应非常高兴的,我不会怪他打晕我的,甚至应该和他一样猛拍他的肩膀,但此刻见到他,我却不可能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