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可知十八年前的大事吗?”虽然那是我还没出生,但我还是知道发生什么事,因为那事太有名了。
“您莫非指钩党天下,党锢之祸吗?”
“正是,当时天下清流: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厨,及自各地正直不阿之贤士,全遭阉党宦官迫害,下狱流放者几为全部,冤死何止千人。遥想当年,吾虽非名士,亦不能未免,为求避祸,携家人充使节出关,隐遁于北地,幸得此族收留,吾见此族人心淳厚,便定居于此。虽清苦,但却也能自得其乐,与此族人相互扶持,总比留于朝中胆战心惊来得好。哎,已近二十年,中原如何,只能听来往客商之见闻了。当年情景,不提也罢。吾闻你为寻药而来,你又穿着官靴,似一武将,你甲也似乎为犀牛皮甲,此物又决非凡兵。
你究竟为何人?“
我深深惊讶于他的掌故和见识,而且当年受党锢之祸之累之人,必为忠臣,我也就没瞒他:“我乃荆州官吏,这次前来实受人所托,来寻黄芪此药,巧遇破六韩烈牙,故此到此,啊,我还有一事不明,请见教。”
“为人所托而能单身亲来躬身为之,不简单,但问无妨,吾必知无不言。”
“此鲜卑族似与乌桓人有世仇,我一来,即见识一战,而且,观烈牙之表,似已习之以为常。”
“正是,十八年前,此鲜卑族放牧之地附近有一乌桓人部落,势较此族为大,常欺附近弱小之族,鲜卑人虽善于相处,但亦勇而不屈,常与之战,怎奈实力相差太多,损失惨重,不得不常迁徙居所,一次恶战中,列牙之父曾she死乌桓部族首领,故结下大仇。”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晚上的寒冷让他裹紧了身上的兽皮,他拿出一只水袋,喝了一口递给我,里面是酒,但带着一股血腥味,我喝了一口,差点没呛着。他笑着告诉我,这个是掺了灵獐血的烈酒,天气寒冷时用来御寒时喝的,还对身体很有好处。他接过我递回的袋子,脸se又开始凝重。
“乌桓人从此一直追踪我们,我们这一族,也在这种追逐中渐渐人丁稀少,你看这些往来的鲜卑战士,多是少年郎,破六韩烈牙作为领军人物,也只是前几天才过十七岁的生日。苦了这孩子了,我看着这孩子长大,又好学,又喜读兵书,有勇有谋,将来必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只是过于年少,有时还是显得过于急躁,风风火火的,但这么小,就得担负起日益衰落的部落的保卫职责,太难为他了。”
“你们打算迁到哪里?再这样下去,你们族前景堪忧啊。”我很坦率的问了他。
“不知道,我早已和我的家人与这一族融为一家,只要族中长老们决定去哪,就去哪,你看,我也随身带着武器,我也会像鲜卑人一样和乌桓人战斗的。”老人骄傲的拿出身边的一把长铁剑。看着蜿蜒在山脊上的几十辆大车,忽然有了一种极其悲壮的感觉。
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这里为极北哭寒之地,现为仲夏,山上的夜里依然如此寒冷,可以想见腊月寒冬朔风呼啸之时。”
“这只是山上寒冷,又近雪山,在山脚平原之处,倒还温暖。”
“那这乌桓人步步紧bi,该如何是好?”
老人沉默了。
“为什么,你们不去大汉的土地呢?在那里,不会再受乌桓人的追杀。”
“但会受恶吏压迫,豪强欺侮。”老人有些ji动。
“不瞒前辈,我乃大汉平安风云侯谢智,授乐浪郡,待扎营时,我自会找族长商议,让他们去我的封地,吾自会给他们安排妥当。”
“你竟已官封万户侯?”他很惊讶,在他有些惊疑不定时,我发现地面越来越亮,赶忙朝四周观看,整个车队,已经踏进了皑皑雪中,正在一个山脊上绕一个大弯,在几乎满月的照耀下,雪地映出的光足够我看清楚整个车队,领头的破六韩烈牙刚转过来,和我的方向正好相反,走了半天,我有点分不清方向,忙去找瑶光,很快在左边天上那勺子的上面,找到了那颗亮闪闪的星星,我立刻知道了我在向东他在向西。
“你虽然满脸胡须,但我看你应该年岁不大,你父母是谁?”
“我不知道,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没见他们,啊……没事,您不用自责,我没事,我有个姐姐,长我四岁,从小她就照看着我一起长大。我今年十七,去年黄巾之露an平定后,我被册封为平安风云侯。”
“十七,十七……”看来他年岁大了,他一直在念叨,却想不起什么。
趁这工夫,我还朝山梁那边的破六韩烈牙挥了挥狼牙棍,我一身全黑,在这雪中,应该很容易看出来。
忽然传来几声狗叫,我感到不对劲,但我还不知怎么回事,那老人也似乎浑然不觉地继续嘟囔了两句:“似乎弟妹那时是有了。”但那些鲜卑族少年,却立刻警觉起来,几个人都朝那边破六韩烈牙打信号,破六韩烈牙的大斧一招,整个车队加快了步伐,他则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里,其他后面鲜卑人立刻加紧催后面的大车快走。
我立刻明白,乌桓人来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