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网球场。”叶昭指着前方平坦的绿草地说,草场旁,有木椅凉棚,只是此时草木微微枯黄。
兰贵人轻轻点头,实则昨天傍晚蓉儿还提议来跟她玩网球呢。
“你对服饰,未免随便了些。”风姿掉约的走在叶昭身侧,兰贵人淡淡的说,若以前,这话都不必说的。
叶昭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服饰之礼仪,在节庆、禁祠、红白亦或庙堂等所遵循应有之仪即可,若平日也诸多约束,每日穿着鞋帽都要由居高位者而定,这个国家,又谈何活力?谈何进步?皇嫂现今也该知道,所谓奇技淫巧,可富民强国……个国家的国民思想被禁锢,没有了进取精神,没有了发明创造,终将会被历史淘汰。”
说着就指了指脑后的辫子,说道:“此也是一般,本就该要剪要留,悉听尊便。”
兰贵人微微蹙眉,没有吱声。
“这是弹子房!”叶昭指了指前面一溜红木飞檐的楼阁,在东花园之侧的这排楼宇,便是府中娱乐区,弹子室、掷球室、音乐室、舞室等等,供府内王妃游乐。
“出去走走吧。“兰贵人突然道。
叶昭一呆,从最开始,倒也没想过能请动她换便装跟自己出去瞎转悠,不过一次次心理上给她冲击,就算她不认同自己的作,也希望她能理解自己。
“好,出去走走。”叶昭点了点头。或许是来到广州令她好像出了牢笼的黄雀,又在自己撺掇下心动,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她想看看自己治下之民,寻找自己的弱点和缺失;又或者她想看得自己更清楚些……
叶昭默默想着,自回去更衣。
从日本苑坐马车行出时,兰贵人已经换了装,实则叶昭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穿的旗袍还是制服,因为黑色皮裘紧紧裹着她柔软娇躯,只能隐隐看到皮裘下摆处若隐若现的鲜亮小红皮鞋,黑色精致的皮衣,更显冷艳。
兰贵人穿皮鞋,叶昭未免有些怔怪,实际上,虽然兰贵人比他还小一岁,周岁计的话不过二十五岁,但对其妖魅般的权力手段,叶昭听得太多太多了,对她,可从来没小看过。
拎出怀表看了一眼,叶昭道:“看戏去。
金陵大戏院和广府大戏院一般,曲艺经典唱段、相声、大鼓、歌舞,各种节目大荟萃,而今日下午则是相声专场。
南国人生活水平高了,自也使得娱乐项目飞速发展,比如这相声吧,本来只是滑稽对答,或个人讲些小笑话引人发笑,但从今年,艺名“小金宝”和“三撮毛”的两位艺人开始创作出许多对口相声剧本,很快成为南朝有名的笑星,而今日,正是这两位登台,第一个段子就是以北国鸦片兵为笑料的滑稽剧。
在叶昭看来,这二位自然夸张的没谱儿,但相声,针眨时弊,反讽社会现象,有时候,普罗大众的艺术形式最容易传播上层欲推行的价值观。
兰贵人自没想到这里的雅座是两人一间的小包厢,和叶昭同坐包厢里,黑漆漆的,自也不吱声。
不过节目委实令她反感,“难登大雅之堂。”
叶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语气里的厌恶之感很明显,叶昭就微微一笑,说道:“子民喜闻乐见,这些段子传播的可快,皇嫂,你说说,这段子里的鸦片兵,是不是让人恨得想朵了他?嗨,这就对了,吸鸦片的危害就出来了,这比砍几个鸦片贩子的脑袋还管用。”
兰贵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嗯,你是这么看?”
叶昭笑道:“其实吧,新闻纸也好,这些下里巴人的节目也好,都有它的受众群,都可称为舆论,咱要作的,就是引导舆论,为我所用。”又道:“能进这戏园子看戏的,可都有几个闲代,也是潜在的可能会去吸食鸦片的群体,这就叫对症下药。”
正说话呢,就听前面好像闹起来了,不大一会儿,几名男女就被戏院看场给请了出去,那穿马褂的消瘦男子闹得星凶,边气
冲冲向外走边喊道:爷就看你泣戏园子啥时候关板!”更指着台上大骂:“你们俩孙子等着,爷他妈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显然是烟民被捅到了痛脚,南京虽禁开鸦片馆,但个人偷偷摸摸带进来吸的还是有的。
叶昭就笑:“倒真热闹,皇嫂,你在宫里看不到这个吧?”
兰贵人端起茶杯品茶,没有吱声。
恢复了秩序,台上两位相声艺人又开始夸张的抖包袱,叶昭道:“皇嫂,明年我就准备北伐了。”
兰贵人喝茶的动作一滞,随即恢复了自然。
“不管以后怎样吧,两位皇嫂可以放心,定然尽享一世太后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