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心系那宅子,上了马车她就回过神来,沈梨妆经历了那几乎灭门的惨案,即便只是对着谢蓁这样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总也难免多了几分谨慎,故而之前只肯坐自己准备的马车,又带了有身手底子的丫鬟随伺。而这位谢大小姐一反常态的没叫人跟着,也是叫她意外。沈梨妆再看谢蓁的脸色神情,倒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若这人不是装的,难不成是给瞒着不知情?“谢将军他……回来了?”
谢蓁摇头,匿了眸底暗光,故作俏皮说道:“说是会赶在老祖宗过寿前回来,唔,上回施粥出了点意外老祖宗就不让我出门了,这回还是偷摸出来的,可闷死我了。”
沈梨妆之前早听说了这位谢大小姐的在外的名声,可前一阵接触下来却觉得她实非那传闻中的跋扈嚣张,但这任性作风倒是可能,心思稍定。
谢蓁只当不知道沈梨妆的心思,犹带几分病娇的脸庞侧了过来,语带兴奋道。“到了!”
“嗯……?”沈梨妆有些走神,再回过神只虚虚的应付了一笑,她回转过头,随着谢蓁的指引往水榭那边去,等转出长廊便看见十多亩的水面竟是接连不断的荷叶。这场面太过壮阔,即便是她从前在江南也从未见过这样多的荷花,无穷无尽的碧叶遮盖了水面,袅袅娜娜的粉嫩莲花随风轻晃。沈梨妆为眼前这画面所震颤,不觉依然忘记了行走,直直的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
谢蓁走远了几步才意识,立即转过身来挽着沈梨妆的手臂,“我就说师傅定然会喜欢的。”
沈梨妆心思晃动,一时不能自持,眼眶泛起了红色。再想起自己身负的血海之后,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了拳头。
“师傅……?”
谢蓁连着唤了几遍沈梨妆才反应过来,带着几回羞赫笑了道:“我从未见过这样多的荷花,所以……”
“师傅要真是喜欢留在这般多住几日也是无妨的。”谢蓁颇为体贴的提议。
沈梨妆虽说是来了这地方,可究其原因还是念起旧事心中克制不住,这真要被留下来,她倒真要怀疑谢蓁的用意了。“总归是旁人的园子,能叫我进来看上一眼已经是难得了。”
谢蓁真仿佛是那个胸大无脑容易被套话的,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那些都抖落给了沈梨妆,“这宅子……我来过两回,也没见到主人家。”之后她又是话锋一转,“等我爹回来了,我再仔细了这宅子到底是什么人的,师父喜欢那我便买下来,这样师父可就再不能见外了,我还想跟师傅学好多东西呢。”那目光看着沈梨妆显了几分女孩儿家的心思,娇憨俏皮。
沈梨妆初听这处荷花池时心思微晃,现在听谢蓁伶俐话语不禁起了旁的心思,怎的要留她住下?莫不是……沈梨妆往身后跟着自己的侍女看了眼,见她仍旧在这才放心,心中暗叹自己竟也这样反复多疑了。
两人在水榭中坐了一会,这宅子的管家婆子十分殷勤,又说池子的另外一面还有更稀奇荷花品类,都是当年宅子前主人悉心培育的。谢蓁犯懒不想动弹,可沈梨妆却被挑起了心思,带着自己的丫鬟过去了。
谢蓁如何看不出她这丫鬟是有武功路子的,要不是自己只身一人恐怕她也不能跟自己出来。正这时,外头有仆役引了一名身着月白缂金蟒袍的男子过来,身量颀长,气势惊人,隔着水榭白纱都能感觉到那人的蕴怒。
人被逼到了绝境便会生出恶胆,谢蓁这时瞧见带了雷霆之怒的宋显珩也只有心中一乐,暗忖这沈梨妆于宋显珩而言可真算是紧要,她这消息才送出去多少会人就巴巴的过来了。
谢蓁瞧着这人,抑着身子不适,强作镇定地灌了口茶,口中苦涩更甚,却是醒神,好整以暇地与人对上。
宋显珩三两步走了进来,一把扯开飞舞的白纱,气势逼人对着坐在谢蓁寒声道:“你竟敢——”
这话没继续说下去,因着谢蓁脸上现出的笑,宋显珩更是心中一堵,神情变换不定。谢元、谢蓁,他还从未将这两人合在一处对待,可现在想想倒真是自己可笑了。同是一脉血,谢元那般心狠手辣,谢蓁又岂会是什么良善之辈!想到自己曾起过的涟漪,只觉得上当受骗般愈发怒不可遏。
宋显珩懊悔之中更是夹杂着盛怒,双手握着拳头几乎是咬着牙逼问谢蓁:“你把梨妆弄去哪里了!”
谢蓁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渐渐也转成了讽刺,“那王爷把我爹弄去了哪里?”
宋显珩脸色明显一变,眉头皱得更深,“你以为……谢元的事是我所为?”
谢蓁也先是被他的语气所怔,动摇起疑了起来,可转瞬就衔恶笑了起来,“王爷这么说就能将自己从这里头摘得干净了?”她知现下举动无异于自寻死路,可忍不住心中戾气,脑中轰鸣更加剧了这种不适,连带对宋显珩也愈发生厌。
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移开了眼,再不受那人眼神影响,不愿纠缠地直道了目的:“既然都拿捏着对方最重要的人,不如以人换人,王爷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