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相处的时候,总在餐馆或者车上打转。饭吃了那么多回,似乎每一回也不尽相同。
对丁卓而言,吃饭只是一道生存的必要程序,他忙起来的时候,在值班室吃过,也曾蹲在走廊吃过。他不把它赋予太多的意义。
孟遥则不然。虽然到了旦城就少有吃得顺口的时候,但每一回去哪儿意外发现好吃的,都能让她觉得生活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儿滋味。
她十分长情,找到三家好吃的餐厅,换着吃,能管一年。
丁卓开车,孟遥指路,开了十来分钟,到一家餐厅门口停下。
门口就有停车位,下了车,孟遥领着他进去。
店里装修是地中海风格,实木的地板,踩上去发出“咚咚”的闷响。一直上了三楼,孟遥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旁边架子上摆着一支白色细颈的瓶子,里面插着几根枯枝,就这样放着,也很有味。
孟遥翻开菜单,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都行,既然你请客,就你决定吧。”
孟遥把菜单筛了一边,点了几道自己常吃又觉得不错的。服务员拿走菜单,她端起兑了柠檬片的温水喝了一口。
丁卓看着她:“常来?”
“嗯,这儿看书气氛好,我以前下了班直接过来吃饭,吃完在这儿看点书写点东西。老板人很好,不赶人,水还管无限续杯。”
丁卓笑了,“只给你续水,破不了产。”
孟遥也笑了笑。
丁卓问:“你现在还写东西?”
“当记者留下来的习惯,每天多少写几百字才能安心。”
“以前做什么新闻的?”
“最早是跑文艺那块儿,什么书展画展艺术展,轻松,还能来钱。干了一阵,觉得没意思,转岗去做社会新闻,后来只做深度报道。”
丁卓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她,“危险吗?”
“收到过恐吓电话,有几次也差点被人雇来的地痞流氓堵在家门口……干这行总要有点觉悟。其实,这些遭遇倒没什么,让人失去信心的,是很多东西你做出来,却不见得能报。有政治/红线,有资本利益……现在形势更严峻,多少同行被渗透收买,新闻造假,恶意引导舆/论,操纵议程设置,干起来得心应手……”
丁卓有些意外。
孟遥平常看起来文弱秀气,说起这些,却自有一种慨然。
孟遥似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过于义愤填膺,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当医生的也不见得更安全,现在医闹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