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卓不容她客气,转身说,“走。”
孟遥有些无奈,只得跟在他身后。
路上仍然有些堵,车时开时停,直到驶离了这一段,才渐渐通畅起来。
车里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见外面烟花绽放的声音。
孟遥将窗户打开,手肘撑在上面,风吹进来,空气里带一点湿气。
她问:“你们节假日也要上班吗?”
“说不准。你公司加班?怎么不回家过节。”
孟遥很淡地笑了一下,“不大想回去。”
空气安静了一瞬,孟遥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
或许是身在异乡的孤独,或许是别的什么,没忍住,轻声说:“陈阿姨不大想看见我。”
丁卓仿佛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孟遥转头看向窗外,语气仍然很平淡:“我跟曼真一起长大,现在曼真出事了,我还生龙活虎,陈阿姨当然有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且……”她停住,有些犹豫。
“而且什么?”
孟遥淡笑摇了摇头。
一时沉默下来。
孟遥说完以后,突然有点后悔。
过了好一会儿,丁卓开口:“跟你一样的。”
孟遥发着呆,有一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丁卓淡淡地说:“当医生的,生离死别看了很多,落到自己头上,还是完全不一样。”
从前,他就一直不忍心看到生者痛苦的表情,现在更加不忍心。所以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入错了行业。
孟遥叹了口气。
谁都没说话。
有时候,孟遥觉得自己的悲伤在别人眼里都显得没什么资格。她一贯不喜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剖开给任何人看,因为外人听完,要么觉得多大点儿事儿,至于伤春悲秋吗?要么早对她心怀不满,对她所经历的悲伤,自然也是表面上感同身受,背地里幸灾乐祸。即便再有共情力的人,除了一句节哀,也说不出什么更有力量的话。所以与其倾诉,倒不如相信时间才能把她带离这座孤岛。
这一点,丁卓跟她一样。
参加完曼真葬礼回来,导师曾经开解过他,一套一套的道理,他听了,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一个是逝者恋人,一个是逝者挚友,此时此刻,横亘于两人之间的这份沉默,倒像是一种长久以来,难得的熨帖的抚慰。
半小时后,车经过了旦城医科大学。
“要不别送了吧,我直接去坐地铁。”
“没事。”丁卓忽然踩了一下刹车,打方向盘把车往校园里面开。
孟遥困惑:“怎么了?”
“上去拿点东西。”
开到了博士楼下,丁卓打开双跳,下车对孟遥说,“你稍等我一会儿。”
孟遥看着丁卓的身影进了博士楼,转头往四处看了看。这一片宿舍楼都很旧了,看着起码有二十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