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郑屠那厮见金翠莲美貌,便写下三千贯钱的文书,强行买下金翠莲为妾。可这厮忒地可恶,占了人家身子,却不给钱。没三月,郑屠家中的恶婆娘又将金翠莲赶打出家,还将父女二人困在酒楼,索要那三千贯买身钱,可金翠莲父女一文钱不曾得到,何来还他?父女二人便被困在酒楼中卖唱,以此来还钱。”
赵不凡仍旧随口应付:“既然如此,哥哥当时为何不以律法惩之?”
鲁智深道:“无用,那卖身契已签,金翠莲父女虽没得到钱,却无可证明,押上府衙也说不过,有冤不能申!因而咱家便给金翠莲父女不少银子,先护她们离开,然后再去教训那郑屠,没想失手打死。”
赵不凡轻声叹息:“那哥哥打死郑屠后,又怎会出家当和尚?”
鲁智深又道:“洒家当街打死郑屠,无可辩驳,官府张榜缉拿,出动极多高手,洒家因而亡命逃难,后流落至代州,再度碰见金翠莲父女,那金翠莲幸得当地赵员外宠爱,纳为小妾,便将洒家收留,那赵员外也颇为敬重咱家。
可惜官府追得紧,洒家不想连累他们,便在赵员外的推荐下,在五台山文殊院出家,为智真长老收留。可惜洒家本是军旅出身,性子浑,耐不住清规戒律,几度喝醉后闹得五台山不安宁,寺中僧人都容不得俺,智真长老便写信让俺到东京大相国寺安身,这里是俗家寺院,戒律不那么严。”
赵不凡千方百计与鲁智深闲聊,很快拉近彼此关系,且鲁智深本就豪爽性子,没多久,两人便如同相交多年那般,结伴返回东京汴梁。
一路安稳无事,两人同吃酒,同住宿,感情越加深厚,不多时日便行至东京汴梁附近的岔路口,鲁智深要回大相国寺,赵不凡则要先去小河村祭奠父母,两人便暂且分开,约定日后再见。
小河村与赵不凡记忆中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当年的人好多都死去,如今的人和物都很陌生,他回到这里,想起小时候的玩伴,想起养父母,心中真有百般滋味。
他这辈子出生时,眼睛尚且睁不开,便感觉到被人强行喂食很难吃的东西,然后就彻底失去知觉,当再度恢复意识,已是被丢弃在养父母的家门前。那时候他还是婴儿,即便恢复意识也什么都做不了,正当绝望之际,是养父母抱他回家,视如己出,日子虽然清苦,虽然时常遭到恶官恶吏的盘剥,但他还是在养父母的护佑下健康成长。
他小时候也曾想过改变,企图利用自己的知识改变现状,可当时的情况实在太黑暗,他稍微冒个头,立刻便被人打压,这个要来整你,那个要来捣乱,更有恶官恶吏压迫,连弄个有利于种地的小物件出来,也立刻遭人嫉妒,甚至引来灾祸。
他小小年纪,势单力孤,根本没办法,这时候他才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同样是人,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嫉妒攀比,也有善恶之念,枪打出头鸟在这个时代同样适用,更何况这北宋末年的民风,真不是一般的差。
现实的生活冲破他的幻想,他慢慢懂得怎么在这个时代生存,那时候也只有养父母爱护他、宠她,相比起这辈子尚没见过的亲生父母,死去的养父母和大师傅就是他最亲的人,是他活在这个世界的精神寄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