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养了四五天,才渐渐地好了起来,那小身板更瘦了。
他坐在床上,摸摸胸腹边的细排骨,觉得有些硌手,叹了口气想,这时候骑小灰,它肯定就能驮得动自己了。
也不知从何处传来小娃儿的嬉闹声,听得他一愣:这院子外面他还没出去过哩,是啥样的哩?
有没有果子树?
他们是不是爬到树上摘果子高兴地笑?
顿时,小娃儿目光就迷蒙起来,仿佛看见一大片桃林,树上好些带麻点的桃儿。随便爬上去一棵树,摘一个,两手一掰,就裂开两半,露出桃核来。
后院还有油亮的李子,青皮下透出暗红,味儿酸甜甜的。
还有枣儿,枣儿是啥时候熟哩?
还有还有,河里涨水了,鲤鱼上水好好玩的……
想着这些,他小脸上不知不觉就露出笑来,轻声念道:“葫芦闷,板栗光,嫩嫩的黄瓜脆,细细的小葱香——啊!辣椒红,紫茄亮,黄豆炖猪蹄,青莲银耳汤——啊!山芋粉丝滑,搁点香荽味更长——啊!青山上生青木,长河边种槐杨;八月底,菊花黄……”
背得高兴了,小手就和着节拍轻轻地拍了起来,拉长了声音跟唱歌似的,仿佛红椒姐姐和香荽姐姐在领着自己念。
这是抄家前两天娘编的,哥哥姐姐让他一定要经常背的。
他喜欢背这个,很顺溜,比那什么“乾坤坎离”好记多了。
隔壁,书生听痴了,慢慢地捏紧了拳头——什么时候,他好像也曾有这样的欢乐时刻。只是一夜之间也都没了。
等玉米完全好了之后,发现日子好过起来,吃的好,穿的好,那个黑汉子也不知哪去了,也没人打他了。
他也就安心地住了下来。也不大骂人了。
“你说,他喜欢藏东西?”
书生问老仆。
老仆回道:“是的,老爷。焦三和焦四看见好几回了,往床底下、墙根下,到处藏东西。”说着,又递过一根小竹筒,“这是焦一才送回来的。”
书生拔下塞子,取出一小卷纸,打开来看了。微笑道:“好!只要爱财就好!只怕他什么都不爱,我就没辙了。”
将纸张递给老仆看了,吩咐道:“往后,只要他听话,不时奖些银两等物给他。随他藏,只要还在这院子里,藏哪不是一样!只把人看紧了,一定不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