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子见他并不肯致意,不免失落,荷花丛中有人便唱道:“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明媚亦愁。南风知明媚意,吹梦到西洲……”那声音如烟尘消逝一般,淡淡远去了。
景正卿下船之后,便见前头停着一辆马车,有一个老仆人缩车前打瞌睡,一个小厮模样地站车前四处张望,猛可里见景正卿下船,怔了怔后便赶上来,遥遥地行礼道:“敢问这位爷,可是来自京城景家?”
景正卿挑眉:“你便是卫家派来人?”
这小厮一听,情知无误了,当下面露欢颜,忙又大大地行了个礼:“小人正是,小人这儿等了有五六天了,可把您给盼来了。”
景正卿便笑:“这一路少说要走一个月,你那么早来等着做什么?”
小厮道:“我们小姐自得了信儿,就打发小人来等着,说是这一路上有水道,或许赶上风顺船,表少爷早到也是有,小姐怕若是早到了没有人接,未免失礼,于是宁可让小人早些此等候。”
景正卿看他言谈伶俐,便点头:“我这位表妹倒是心细。”
小厮回道:“表少爷请,从码头这儿到县城还有七八里路,小人雇马车前头……”
景正卿走了几步,瞧见那马车有些古旧,他有些好洁,便道:“无妨,我不耐烦坐车里头,自骑马便是。”
这码头上本就有许多行脚人,见景正卿一行下船,便围过来问长问短,康儿听见主子说,便去周旋,果真即刻要了两匹马,一些随身行李箱子之类,康儿之外另有六个随从,七手八脚把行李放到车上,——那蓝衣青年站旁边,他身后又多了三个身着黑衣也似下仆打扮,四人却并不动手,只等行李装载好了,一行人才往县城里赶去。
一路上,景正卿便打量当地风物,康儿便跟那相家派来小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康儿说道:“瞧你年纪也不大,什么时候进相家?还是家养?”
那小厮道:“是家养,这会子外头买进来那些个,都也走了,哪里肯留呢。”
康儿听他话中有话,便奇道:“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便笑:“索性说给爷听也不打紧,横竖要知道,自老爷去后,家里头就变了样儿了,小姐虽是个好小姐,少爷却有一宗毛病难为,就是好赌,一来二去,家里银子都败光了。”
景正卿旁边听得暗中皱眉,康儿道:“那怪不得人要跑了,月钱都发不下来话,人心也散了去。”
小厮道:“可不是?老爷活着时候,或打或骂,还有个镇吓,少爷多少收敛些,老爷一去,竟撒了欢似,镇日泡那赌场里头,为此小姐劝了多少回,却也没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