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有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潮湿。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淡淡的光线从透明的雾中穿过,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漂亮光晕,给即将承受酷热的岩石和植被,笼罩上一层如水晶般剔透的润泽。
露水渗入泥土,把干燥的灰尘变成一片散着清新气息的泥泞地。越野车宽厚的橡胶轮胎从上面碾过,也会因为受力不均的软泥向四周迅滑开。使沉重的车身像玩具一样颠簸摇摆。
林翔坐在驾驶座上操纵着方向盘,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相比之下,副座上的王彪却拼命皱缩着眉头,粗壮的胳膊交叉紧抱在胸前,面部纠结的肌肉,在这种被强烈愤怒支配的动作下挤压在一起。使那道贯穿眉心的锯齿状疤痕,看上去越显得狰狞。
在临近流民营地的玉米地附近,越野车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从车里跳下。先进入林翔视线的,是一大片齐根砍断,整个地上茎株不翼而飞,只剩下大约五、六厘米高斜向切口的玉米根。狭长形状的绿色叶片散落了一地,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十几颗显然是在慌乱中被踩倒的玉米倾卧在地面上。被折断的根杆被拖拽着从土里倒翻出来,抖落的穗苞表面沾满了泥浆。透过被撕裂开的苞叶,可以清楚地看见表面像珍珠一样圆润,颜色却还带有青绿,正在灌浆成长的粒实。
整块田地被破坏的面积至少过三百平米。小镇的巡查人员在第一时间把情况迅报告给管理层。想要找到早已逃遁的偷盗者其实并不困难沾满黑黄色泥浆的脚印,还有掉落在地面上的残碎茎叶,从一片狼籍的田地边缘。一直延伸指向远处可以看见石头围墙的流民营地。
林翔抬起头,望着被淡薄雾气笼罩的远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两条浓密的眉毛朝着中间慢慢纠紧。
“这些该死的混蛋,在荒野上流浪的家伙都是些卑鄙的小偷、强盗。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满脸愤慨的王彪狂暴地咆哮着。
“随便怒对身体没好处。先上车再说。”神情淡然的林翔冲他捏了个响指,跃身跳进驾驶室。
骂骂咧咧的疤脸男冲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愠怒地低吼道:“去哪儿?”
“当然是找窃贼们讨要公道。我一直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对这些人下手。呵呵!现在好了。多完美的理由,根本就是自己送上门来最好的借口
林翔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充满磁性与柔软。即便是诉说阴谋诡计的时候,也有种如沐阳光的温和。
初升晨光的照耀范围,不仅仅只是隐月镇。它同样笼罩着荒野上每一个没有被遮挡的角落。无论这片土地上的人即将面对死亡或者幸福,至少在承及金色阳光恩泽这一点,大家都很公平。
架在火上的大锅里,像往常一样煮着颜色灰黄的面糊粥。其中上下浮泛的骨头,早已丧失了对人们的诱惑力。它被煮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即便不用舌头品尝,光是看看表面灰暗得像渣料一样的颜色。就可以想象出如果真正嚼在嘴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可怕滋味儿。
喷吐着泡沫的粥糊中间,可以看到很多漂浮在上层的青绿色植物叶茎。它们是妇女和老人从荒野上采集而来的收获物。只有被甜水滋润的土地里才能长出可食用的植株。尽管它们闻起来有些辛辣,味道也远不如正常的农作物那般甘美。但是在这个缺少食物的季节,它们却占到流民们日常食物消耗的四分之一以上,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