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除了恩泽在我身边,其他人都跟傅爷以及周爷诸兄弟出海避难——也许我将事情举报有司,还能回上林渡享受下半辈子富贵,只是诸少年家人将陷险境,东海也将添一巨凶——我何能忍心袖手旁观?”林缚问道。
“既然我现在知道这事,你更没有理由再阻我跟你去江宁。”赵虎只说了这么一句。
林缚手搭在他肩上,用力按了按,没再说什么。赵虎性子看似粗糙,实则侠义,胆气也足,暗通流马寇一事若给官府知悉,少说也是充军流刑,若是换成林景昌虽不至于去官府告密,也多半不敢再跟着去江宁。
夕阳下,驴车缓行,回到上林渡,暮色深重,码头外的河汊子口笼着一层淡淡的暮霭,停船歇脚的商旅以及过境的舟楫6驿不绝,有些店家已经将灯笼悬挂出来,暮色渐深,灯笼也渐显明亮。
赵氏在村头看见林缚他们乘驴车回来,告诉他七夫人明天会回湖堰老家的事情,又说道:“你们去江宁,是坐船还是乘马?今天上林渡来了几个贩马客,听人家说那些马真不错……”
“那去看看。”林缚说道,让少年陈思泽赶着驴车跟赵氏回去,他与周普、赵虎前往渡口的骡马市,路上告诉赵虎:“这些贩马客也许是淮上的弟兄所扮,我们在亭湖分手里约好——我们过去看看……”
骡马市在上林溪南头,跟上林渡乡营挨着。乘舟过溪口,天时昏暗,远远看见上林渡乡营辕门前高高挑起的几串三灯相联的气死风灯飘在晚空里就暗红色星辰,西边的骡马市更暗一些,两盏灯笼在浓烈暮色里甚不起眼。
贩马客跟寻常商旅不同,便是主家在入夜后也多半会跟帮佣一同睡在骡马市的牲口圈旁,看着自家的骡马不给别人顺手牵走,这时候进骡马市,总能找到人。
骡马市里却是比想象中要热闹,还没有走进骡马市的木栅栏围子,就听见里面的喧哗声,林缚他们走到大门口,看见里侧角落暗沉沉的都是人影,争吵声不断,杂着驴鸣马嘶,听不清里面在争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