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哥儿在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很多勇气,便是见了那大妖魔也并不怎样畏惧。如今他不在了虽说听了他托生的那孩子弄了这神龙教出来然而总是……
刘老道叹了口气。在月光中往屋里走。
时葵子那屋还亮着,这是这些日子的习惯。总等他将院里打扫干净了、回屋也熄灯了,那女人才熄灯睡下。
他走到屋外的时候便轻地咳了两声。这也是惯例,告诉那女人。他将歇下了。
然后刘老道推开门、转身关上门。
这屋子不比他在渭城时住的龙王庙,乃是黄土的墙。他来了之后时葵子用草纸将墙裱了。但在外间生火做饭的时候草纸便会有焦糊味儿。然而这味道除了稍稍有些呛人之外,并没有令刘老道觉得烦恼。
相反他觉得很舒心。
开火的嘛。有一个女人、生火烧饭,于是这焦糊味儿就有点“家里”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大概会慢慢地在这南山上安定下来。慢慢地……
他慢慢地,转过了身。
屋里没有点灯,窗户纸也并不十分通透。因而他摸进来之后眼睛总得需要一会儿才能适应这屋子里的光线……
才能看到在炕头、那张粗木桌旁,沐浴月光。坐着的一个人。
刘老道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像是怕呼吸得重了将那人惊着了、便在眨眼间消失了。
然后听到那个人用熟悉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已突破意境、到了虚境了。到了虚境你便不能自己修了。没个人指点你很容易出岔子。我想了想……便来了。”
刘老道急促地喘息几次,觉得自己的呼吸微微灼热,还有些发颤。他慌张地左右看了看,想伸手去拿点准备点什么东西。却又觉得什么都做不来。
想了好一会儿想到那人身边的木桌上有半壶凉了的茶,可又不是什么好茶叶,喝了便满嘴沫子。
这么慌乱了一会儿,又陡然平静下来。
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心哥儿说得……是啊。便是到了这虚境,总觉得雪山不稳、气海散乱,就不敢继续修下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那人的对面,拉过一只瘸腿的圆凳抵膝坐了。好让自己将对方的脸看得更清楚些……
那真的……是心哥儿。
一个大活人。
闲闲地坐在藤椅上,靠着椅背,双臂搭着扶手。没看自己,但偏头看窗户。窗户纸原本有些泛黄,然而在月色下却变成白亮亮的——他就盯着白亮亮的窗户纸看。
他看起来面色平静,然而刘老道看见他微微眯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偶尔会微微颤一颤。嘴唇也是抿着的,就如他从前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些淡淡的、俏皮的、又叫人吃惊的话儿冒出来。
这便是心哥儿了。
刘老道就又舒一口气,说:“前些日子运到水云劲的第三层,气走到手少阳的时候便觉得心口不大舒畅。我浑没在意,便继续运下去。谁知又过一刻钟。清冷渊和角孙、耳门、丝竹空,都觉着不大对劲了。险些岔了气。”
“那时候是什么时辰?”李云心动也不动,只淡淡地问。
“酉时刚过。我想着下个时辰便是龙虎交……”
“时辰错了。”李云心微微叹口气,仍盯着窗户纸看,“寻常日子酉时是对的。但你这南山的方位、节气——前几日的酉时乃属西方土,你当然要出岔子。可见你啊……这些日子也没碰那时葵子?不然阴阳调和一下,也不至走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