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国少女们的平静坚毅,感染了营地里的燕军士卒和民大,他们下意识里举起了手中粗陋的木矛,虽然握着矛的双手还是不受控制的颤刹,但至少他们终于有勇气直面惨淡的局面和那些凶残的敌人了。
蹄声越来越响,马贼越来越近,黎明草甸坡间的烟尘越来越浓,空气越来越寒冷,气氛越来越紧张,营地里所有人眼眸里带着恐慌,带着仅存的那丝侥幸希望,呼吸越来越急促,等待着马贼冲到车阵前的那个时刻。
宁缺也在等,只不过他等的时间相对要短一些。
他望了一眼西北方草甸上隐隐出现的一百余骑马贼,这些马贼昨夜不知何时潜来,此时出现在草甸上方,却没有向燕骑发起冲锋,很明显意图是想借势压着这批燕骑,以保证那边近五百骑马贼能够集结全部力量,一次冲营成功。
宁缺不会和这一百余骑马贼缠斗,他转头看着北面草甸缓坡间的烟尘越来越大,看着那数百骑马贼已经快要冲下缓坡,进入低洼地带,他把头顶的笠帽向下压了压,从背后抽出朴刀,示意跟着自巳的二百名燕骑准备发起冲锋。
“不要问怎么冲,跟着我的马冲。”
他看着身旁那些面lu紧张之se的燕骑,没有做什么战前动员,直接说了上面这句话,然后手腕一翻,挟朴刀直指右手方的草甸缓皮,双tui重重一夹马腹。
大黑马低啸两声,蹄足猛蹬,如一道离弦之箭般猛地奔了出去!
黑压压若潮水般的五百骑马贼,凭借着草甸缓坡带来的地势不停加速,在呼吸之间便已经冲下草甸,采到两道草甸之间的低洼地带。
这片低洼地带覆着黑土粗砾,看上去颇为坚实,宽约数十丈,粮队营地驻营在正中央的位置,以马贼群现在的速度,从踏上低洼地到冲到营地前,根本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更可怕的是,若是没有绊马索陷坑之类的东西减缓马贼群的速度,数百骑马贼完全可以凭借速度就轻而易举地把粮队营地给冲垮。
没有绊马索,也没有陷坑,平坦坚实的低洼地面上没有任何障碍,车队后面的军卒民夫,看着那些无比清楚的马贼面孔,身体一片寒冷,紧紧握着长矛的手我的比先前更加厉害,如果不是知道投降是死,向后溃逃也是死,只怕这时候只需要有人发一声喊,所有人便会丢掉手中的兵器向四周溃散。
敌我实力悬殊,粮队营地处于草甸下方,地利全失,又没有任何准备,怎么可能阻挡这些如狼似虎的马贼?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救这支粮队的命运,虽然南方不远处那两百名燕军骑兵已经开始策马向这边狂奔,但等他们赶过来时,马贼群早已经冲进营地开始大肆屠杀。
更何况那两百名燕军骑兵竟是没有选择最近的直线来援,而是极为怪异地向东面的草甸缓坡上奔去,他们究竟想做什么?骑兵上缓坡速度骤缓,而且极耗马力,难道他们想成为马贼们羽箭的靶子,还是说……他们想逃跑?
想起昨夜宁缺坚持不设绊马索和陷坑,此时又看到那两百燕骑折向东面奔去,酌之华心中闪过一抹极不好的联想,她不愿意承认那名书院师兄竟是这样的小人,然而除了贪生怕死,还有什么能解释他这些举动?
没有时间让酌之华和大河国的少女们感伤悲愤,她们只能用余光,瞥一眼似乎越来越远的那些燕骑和燕骑最前面那匹大黑马,便必须把精神收回到眼前。
眼前马贼如黑云般涌乘,千蹄掀起千处黑砾乱尘。
一声沉重闷响。
冲在最前面的一骑马贼,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重重摔倒在坚硬的黑砾地面上,溅起一道烟尘,战马哀嚎两声再也无法站起,前蹄竟似是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