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生活了很多年的渭城军塞是七城塞之一,七城塞属于北路军精锐师团最不起眼的一处边塞防线,此时西北望,仿佛能够看到哦山那头的谓城,那个真正属于他和桑桑的家乡,心头不禁生出些想念和温暖。
渭城的旧人们不知道现在过的如何,马将军身体如何,春天时托车马行寄过去的银票不知道他们收到没有,他们如果知道自己已经在长安城里混出了人样,会喝多少酒来庆祝,而自己和桑桑又该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他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一个多月,总只派此游骑出去侦察,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出击?再过些日子便要入冬,到时再入荒原,军卒要比现在付出更多的代价。”
一名青年军官坐在宁缺身旁,身上轻甲被擦的锃亮,看着清旷的荒原和马车上的伤兵,剑眉微皱恼火说道:“真不知道将军府那边在想些什么,听说夏侯将军根本就没有入燕,现在还在土阳城府中,实在是太不像话。
宁缺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杀鸡哪里用得着宰牛刀?对付左帐王庭的骑兵,哪里需要夏侯大将军亲自出马?朝廷派了一半西路军过来,已经足够给那位左帐单于颜面。夏侯将军留在土阳城,不来边塞亲自指挥,是因为他知道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既然不用深入荒原,金秋寒冬又有什么区别?”
青年军官便是书院学生常证明。这位骑射二科成绩优秀的军部培养生,曾经在羽林军中服役,今番来到援燕军前线,被分配到最北也是最危险的要塞,然而他却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跃跃欲试想要带着骑兵杀进荒原,像前辈们那般替帝国立下赫赫战功,却没想到一困便是月余,部队根本没有出征的意思。
这些天他的心情本就有些郁闷,这时听着宁缺如此说,反驳说道:“中原诸国闹出这么大动静,神殿发出诏令,帝国派出援军,每天光人马嚼谷子都要耗多少银钱,花了这么大功夫才把部队集结完毕,怎么可能不打?”
宁缺笑着说道:“那你看这像是要打的样子吗?”
常证明指着草甸下方那些马车,说道:“小规模的战斗一直在发生,我看不是不打,只不过联军两边扯皮,还没办法确认什么时候开始大规模的进攻。”
宁缺摇头说道:“小规模战斗肯定会持续,但那是为了与左帐王庭的谈判讨价还价,你得弄明白现在荒原南边这加起来二十几万人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如果明白这一点就知道为什么这场大战终究是打不起来的。”
“为什么?”常证明皱着眉头问道。
宁缺问道:“左帐王庭为什么要扰边?”
常证明想都不想,回答道:“因为蛮人生性凶残贪婪。”
宁缺没好气道:“废话……人哪有不贪婪的。”
常证明犹豫说道:“是因为荒人南迁?”
宁缺看着青年军官说道:“左帐王庭单于的真正敌人是背后的荒人部落,西陵神殿发诏令也是警惕荒人南下可能造成的魔宗复兴,至于我大唐帝国……当年荒人是被我们打成残废的,当然要警惕他们强盛之后会不会复仇。所以归根结底,大家警惕担心的是更遥远地方的那些荒人战士。”
荒人远离荒原已逾千年,对中原人来说更是久远到难以记起的传说,在前来边塞的旅途中,书院诸生恶补了一下知识,大致了解了那段久远的历史,但对他们以及中原百姓来说,这个部落依然显得极为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