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建兴四年二月。并州晋并州乐平国。
代部鲜卑右贤王拓跋六修端坐在战马上,正快速前行,相比于他那个文弱的兄弟拓跋比延,或者相比于他的堂弟拓跋郁律,拓跋六修都更像是一个真正的草原骑士。
纵马奔驰间,的确有几分男儿的豪情。
和他父亲拓跋猗卢一样,拓跋比延也长着一副浓密的胡须,面阔耳长,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而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拓跋六修也和父亲一般喜欢带兵冲再最前方,而不是和他弟弟拓跋比延一般躲在重重保护中。
而且,平日里拓跋六修行路也是骑马,拓跋比延或者拓跋郁律,却显然更喜欢坐在车驾里行进。
一想到这些,拓跋六修心中就有一股怨恨。
明明自己继承了父亲拓跋猗卢的勇武和相貌,甚至在生活习惯上他也更接近拓跋猗卢。
可是,拓跋猗卢却偏偏更喜爱性格和相貌都似女儿般的拓跋比延。
甚至对拓跋郁律这个堂侄也比他亲热。
其实,若王烈在这里,就会很容易想明白这个问题,拓跋猗卢这种行为其实就是人类潜意识里的互补,会不自觉的追逐自己没有的东西。
想那拓跋猗卢相貌粗豪,不通文墨,所以才更珍爱俊雅的人物,重用汉臣。
比如历史上他只因为仰慕刘琨的相貌和人才就和刘琨结为兄弟,数次帮助刘琨。
但拓跋六修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就算他能想明白,心里也一样不会好受。
毕竟他也是拓跋猗卢的儿子,哪个儿子希望被自己的父亲冷落,甚至仇视呢?
此刻,他的心底已经全被仇恨塞满。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像你,你却仇视我”拓跋六修在心底狂喊着,脸色都变得有些狰狞。
拓跋六修甚至认为是父亲重用汉臣的原因,因为相比自己,那些汉臣明显更喜欢知知书达礼,学有所成的拓跋比延。
但他却一直不敢与父亲翻脸,毕竟拓跋猗卢是大晋亲封的公侯,手下又有重兵,与刘琨、王烈都交好,这些都让拓跋六修不敢轻动。
也正因为有这仇恨,拓跋六修才在得到石勒送来的密信后,起了与石勒为盟的心思。
但毕竟这件事干系重大,而且上党郡位置优越,水草肥美,拓跋六修还是有些舍不得让出,心下颇为犹豫。
可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张宾派人送来一个锦盒,当拓跋六修打开那个锦盒,到里边的物事时,立刻做出了让出上党的决定。
因为那锦盒里赫然是一方玉玺。
玉玺,天子至尊只印,虽不是传国玉玺那般珍贵,但自古就被各个诸侯重视,而能得到一块本朝的玉玺,无疑会为自己正统的身份增加几分砝码。
历史上,凉州刺史张寔的手下赵奭向他献上军士张冰得到的一枚玉玺,上面的文字上刻着“皇帝玺”。
当时张寔群僚都上来庆祝,并称其有德,得到这样的玉玺代表他可以称帝。
张寔当时很清醒,而且心怀晋室,却说:“孤家常常忿恨袁本初,这个东西拿着烫手和当年的情形一样类拟,诸君为何忽然有这样的言语呢”随后把这玉玺派人送到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