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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举人口中骂着,脚下却不自由地加快脚步。对于这个儿子,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喜是厌。因与妻子孙氏夫妻感情冷淡的缘故,他与沈瑞父子关系也不亲密。可妻子已故,他身为人父,心里沉淀下来的不只是人父之责。孙氏不单是四房主母,也是四房的大功臣。
沈举人是孔孟弟子,不通经济,若没有孙氏进门后二十年的经营,就没有现下的四房。即便他想要谋孙氏的半副嫁妆,不单单只是偏疼长子,也是想着将来兄弟两个能相互扶持。
沈家书香望族,沈瑞却是个在读书上不开窍的,前程有限,以后能依靠的还是父兄。沈瑾记在孙氏名下,与沈瑞的关系就更紧密。即便是为了在世人面前好看,沈瑾也不会弃沈瑞这个兄弟不管。说明白了,当沈瑾记在孙氏名下时,沈瑞也就成为沈瑾的责任,这不单是骨肉亲情,还涉及道义。
只是没想到,会闹成现下这个局面。
为了逼出所谓“托孤人”,就将亲孙子冻饿几日,沈举人心中,对张老安人此举不无埋怨。至于沈瑞冻饿之前被他打板子之事,则被他抛到脑后。
待走到灵堂外,看着跪在孝子位上烧纸钱的沈瑞,沈举人不禁有些恍然。这浑身缟素安静地跪在那、面露哀凄的孩儿是谁?是记忆中骄横顽劣的次子?
他扶着额,想要回忆次子昔日模样,有限的几个画面不过是他斥责儿子、老安人护着、孙氏缄默旁观。在妻子面前,他底气又委实不足,一来二去连训斥都懒得训斥,眼不见心不烦,父子相处的时间越发短暂。
沈瑞正专心烧着纸钱,袖子被拉了拉,抬起头来,才看到灵堂上多了人。
旁边沈瑾已经站起身,他也跟着站起。沈举人清咳两声,板着脸对沈瑾道:“你是兄长,多找看些你弟弟。”
沈瑾忙躬身道:“尊老爷吩咐。”
沈举人又望向沈瑞,皱眉道:“好生跟着你大哥守孝,不许再做怪!”
“诺。”沈瑞淡淡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