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也能说,这里是府衙重地,不会有人随便打听消息!”魏征拿这疲懒家伙无可奈何,冷着脸命令。
“嗨嗨,嗨嗨!”汤祖望先是干笑了两声,用肉眼泡看清楚四下没有外人,才压低声音,悄悄地祈求:“鲍校尉,就是那个黄牙鲍,想托我向大人求个情,放了他手下那几个被困在铺子里的伙计!”
“黄牙鲍?!”魏征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你当魏某是什么人了?”
“大人,大人!”汤祖望连连作揖,唯恐被怒火波及。“我只是替他传个话,至于帮不帮他,大人当然自有主张。”
魏征看了汤祖望一眼,突然笑了起来,“你很急公好义啊?他不是被软禁了么?怎么还能见得到你?”
“大人有所不知!”汤祖望又四下看了看,故作神秘,“他当日的确被堵在了货栈里。但只过了几个时辰,他就从货栈里突然消失了。弟兄们搜遍了全城也没搜到他,结果谁也没想到,今天他又自己冒了出来!”
“一群废物!”魏征用力拍案,差点把桌案掀翻。汤祖望本来已经借着说话的机会别进了屋子,发觉情况危险,又趔趄着向外退了几步,躬身附和:“的确是废物,那么大个活人愣是没看住。但他自己又冒出来了,弟兄们也不能再当逃犯杀了他啊!”
“他倒是有几分胆气!”魏征冷笑着点头。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又突然出现,只有会隐身术的神仙才能做得到。黄牙鲍不是神仙,但黄牙鲍手里有钱,足以让去围困他的郡兵暂时双目失明一会儿。至于他为什么又冒着被杀的风险出现在城里,想必是漳水对岸的战斗有了结果,他身上又被安排了新的任务。
猜到对方的来意后,魏征的心态渐渐又冷静了下来。郡守府无人,派出的哨探已经两天了,居然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能送回来。反倒是这个黄牙鲍,身上既然背负了使命,自然也知道张、程两贼的火并结果。
“大人,大人,黄牙鲍既然敢来,手中必定有所恃。大人不妨听听他说些什么,然后再决定答应不答应他的请求!”汤祖望虽然是个废物,半年多来跟形形**的人打交道,也练出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看到魏征怒气渐渐消退,向前挪了挪身子,献媚般提醒。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居然如此卖力地替他说话?”用手扣了扣桌案,魏征突然追问了一句。
汤祖望立刻一个箭步蹦开去,斜眼瞅了魏征半天,发现对方始终淡淡地看着自己,无奈地咧了下嘴吧,低声承认:“没,也不算什么好处。只,只不过是两个银,银锭而已。也就十多两,跟手底下人一分,自己便没剩多少了!”
白银在大隋并非流通货币,仅仅做官场送礼和镇库之用,价格颇高。十两白银,在寻常年景也能兑换一万五千余肉好,换成现在的白钱,至少能兑两万三千有奇。而汤祖望的全年收入,明的暗的加起来顶多也就这个数,怪不得他如此替对方卖力了。好在魏征没心思追究其收受贿赂,又淡淡笑了笑,继续追问:“只十两白银,就想把几个犯了死罪的家伙捞出来。你卖得也忒贱了些吧?!黄牙鲍人呢,现在躲到哪里去了?”
“十两,十两白银仅仅是让属下传个话!”汤祖望闻听魏征嫌钱少,立刻笑嘻嘻地辩解。话说出口后,他才醒悟自己对的是素有清廉之名的魏长史。赶紧又拱了拱手,低声辩解,“属下,属下也不想理睬他。但属下不是负有替大人传递书信的职责么?如今张、程二贼重归于好了,属下落个人情在,今后也好跟巨鹿泽往来不是?”
“张贼和程贼重归于好了!”魏征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追问。
“黄,黄牙鲍亲口对我说的。他说,原本就是一场误会。张贼和程贼见了面,立刻握手言和。所以他才敢抖着胆子回来,找我代为说情,救他属下那些弟兄!”
“具体情况怎么样,你有问过么?”魏征定了定神,皱着眉头询问。
这回,汤祖望又得到卖弄的机会了。凑到桌案边,贴着魏征的耳朵低语,“据,据属下跟姓黄的套话。他说,好像张金称受了小人的挑拨,所以才找程名振的麻烦。但两人一见面,误会就被揭开了。张金称随后就撤军回了巨鹿泽。程名振看周围已经没什么事情,便将黄牙鲍又派了回来!”
那个挑拨离间的小人,自然就出在武阳郡。魏征知道程名振是借黄牙鲍之口警告自己,苦笑一声,连连摇头,“他还说什么了,放了他的弟兄就完了?”
“大人英明!”汤祖望打蛇随棍子,迅速上爬,“姓黄的说,希望大人代为斡旋,准许他的店铺重新开业!将来武阳这边再需要跟巨鹿泽联络,也好有个中间人!”
“无耻!”魏征怒极反笑,“他把武阳郡当成什么地方了,跟他们一样的绿林山寨?”
骂完了,猛然想到元宝藏前两天跟自己说过的话。心里又是一阵失落。武阳郡如果投靠了李密,不就变成了一个绿林草寇盘踞的巢穴么?跟巨鹿泽那边比,还装什么清高?人家程名振好歹是被逼无奈才造反,而武阳郡守元宝藏元大人,却是吃着朝廷的俸禄,打着土匪的心思!算起来,还不如一群绿林草寇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