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敌的喽啰们却不肯再转身逃命,拎着简陋的兵器与官军对拼。倒下一个,扑上一双,很快,山谷中就溅满了人血,滑得令敌我双方都几乎站不住脚。
“杀贼,杀贼!”有人在厉声高呼。
“杀狼,杀狼!”有人在大声呐喊。
刀枪撞击声、弓弦松开声、羽箭破空声、以及伤者的**,濒危者的惨叫,纷纷乱乱交织在一起。站在杜鹃的位置,无法分清哪些声音来自敌人,那些声音来自自己。她只能瞪大眼睛,不错过山谷中任何一个可以看到的角落。但她还是找不到程名振和自己熟悉的那杆缨枪,明明知道他距离自己非常近,心中的感觉却像隔了几千万里,再不看一眼便将就此失去。
“举火把!”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脚下不远处传了过来,让她身子一晃,差点瘫倒于地。“举火把,举火把!”无数声音将这一命令重复,山谷里埋伏的喽啰,还有山顶上观战的好汉们,也不管这一命令是不是针对自己,都立刻掏出火折子,将找到的树枝干草点了起来。刹那间,山上山下火光亮成一片,也不知道多少人埋伏于此,不知道多少喽啰等着冲下山谷,摘下杨白眼的脑袋。
官军的士气一下子便被压了下去。他们可以轻视喽啰们的战斗力,却无法忽略包围着自己的火光。一万,两万,也许是十万!所有官军都明白自己中了山贼的埋伏,眼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立刻转头向来路上逃窜。杨善会的亲兵试图以杀戮严肃军纪,接连砍翻数个胆小鬼,却无法再挽回军心。更多的郡兵丢下兵器,转身逃命。冲得杨善会自己也无法立足,只能且战且退。程名振和王二毛带领喽啰们一波波压过去,就像捕食的狼群一般,每次都从官军周围撕下厚厚的一层。越来越薄的队形令郡兵们对胜利彻底失去信心,阵型轰然而溃。灯球火把再度快速移动,方向却跟半个时辰之前截然相反。杨善会的大旗在灯球火把的河流中倔强的坚持了片刻,晃了晃,黯然而倒。
战场上的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双方的将领已经都失去了作用。官兵们不敢做任何抵抗,狼奔豚突。喽啰们都杀得疯了,学着刚才官兵追杀自己的样子,从背后赶上去,举刀猛砍。逃命者是一刀,投降者也是一刀。对于倒下的人,照样朝脖颈处补一刀,以免其是在装死。
谷底下,交战双方都在狂奔,山坡上观战的几十个人也跑得气喘吁吁。这是他们对上杨白眼的第一场胜利,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都足以遗憾终生。跌倒,爬起来,爬起来,再跌倒。星光下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跑着,跑着,脚下的坡度突然一缓,大伙才豁然发现,自己已经尾随交战双方追出了山谷,再跑,就来到了谷外的洼地上。
已经看不清杨善会逃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山谷外,到处都是浑身染血的喽啰,举着抢来的兵器,将残余的郡兵团团困住。不时向队伍中央发起一次挤压,将已经成为困兽的郡兵们一个挨一个放翻,一个挨一个砍倒。
第一次,杜鹃发现三千喽啰居然看上去如此人多势众。被困在他们中间,身穿厚皮铠甲的郡兵们显得是那样孱弱。几乎身子骨最单薄喽啰冲上前去,都能轻而易举地将最结实的郡兵砍倒。而那些暂时没被砍中的郡兵们则瑟缩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手中的兵器完全失去了作用,惶急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投降者不杀!”程名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杜鹃终于用目光锁定了他的身影。一团团人群中,他的肩膀显得那样结实。手中果然拎着她为之绑上红缨的长枪,缨络已经磨得差不多了,却被人血染得鲜红。
恰恰他的目光也转过来,透过重重火把与她的目光相遇。霎那间,天空中所有星光都黯然失色。
酒徒注:更一大章,贺成立三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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