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爷,程爷,您就给个准话。小的不求您立刻放人,但求您麾下的弟兄别让孩子们吃了苦。我家那两个都从小惯下的,没被人碰过半指头……”蒋烨的央求继续传来,将程名振的思绪硬生生拉回现实。
“你出去对外边人说,我的冤屈即将昭雪,在牢里边没受什么刁难。我麾下的弟兄听到了,一定会善待令郎和令爱!”麾下分明没半个喽啰,程名振却不得不装蒜。
弓手蒋烨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去了。还没等程名振来得及跟师傅请教自己刚才处理得是否恰当,大牢门外又是一阵风,林县令,董主簿,两位捕头都陪着笑脸冲了进来。不顾众囚徒们脸上的惊诧之色,众官吏依次在程名振面前跪倒,叩头不止,“我等有眼无珠,居然冤枉了程爷。该死,该死。好在程爷洪福齐天,没受什么大伤。否则我等即便死上一百次,也无法赎罪了。”
说罢,立刻吩咐人打开牢门,簇拥着请程名振出狱。程名振知道自己必须硬撑下去,大咧咧地一挥手,低声吩咐,“我师父不出狱,我怎能出狱。你们走吧,我要在这里陪着师父!”
“师父?”林县令两眼瞪得滚圆。想要发作,又想到城外那数万匪徒,咽了口吐沫,陪着笑脸道,“程爷什么时候认得师父?这等喜事我们岂能错过。既然是程爷的师父,肯定又是冤案。来来,请一并到衙门里边喝茶。程爷的师父,就是我等的师父!”
马屁拍到这个份上,真可谓无耻之尤了。老瞎子却不肯领情,在榻上翻了个身,低声道:“这里挺好,我习惯了,不想动弹。你们去吧,别打扰我!”
他不肯离开,程名振自然也不会离开。几个馆陶县的父母娘舅官老爷们面面相觑,犹豫了好半天,才喃喃地央求道:“老人家喜欢这里清静,原本我等不该勉强的。但程爷若是不肯出狱,恐怕会令张大当家误会。馆陶县数万老小的安危,全着落在程爷一人身上。您老能不能辛苦些,跟程爷一道往县衙坐坐。那边也有很多空房间,包您老不会受到打扰!”
“唉!”老瞎子喟然而叹,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声音中充满了失落。“去吧,去吧。谁让我老瞎子一时心软了呢?可惜这清静日子了。唉!”
说罢,他翻身坐起,抖抖衣袖,领先出了牢门。脚步轻盈敏捷,哪里还有半分老朽瞎聋的模样。
众官吏们又吓了一跳,但事情紧急,也顾不上想得太多了。众星捧月般围着程名振,将其请出了囚牢。两个捕头还唯恐“百姓们”看不到,派人在队伍前面一边鸣锣,一边大声喊道,“程教头蒙冤入狱,天怒人怨。县令大人已经重审此案,洗清了程教头的冤枉。尔等听清楚了,程教头于我馆陶百姓有救命之恩,大伙谁都不能忘记!”
众百姓虽然被城外的警讯吓得不敢出门,却也听得稀奇,一个个躲在窗帘后,对着众人指指点点。很快,有人便认出了老瞎子,低声叫道:“那不是段铁嘴么?他怎么不瞎了?腿脚还变得这般利索”
“你懂什么,这年头,好人能变成歹徒,瞎子就不能睁眼了?少说多吃,哑巴有福!”立刻有人接过话茬,低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