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高扒皮的酒不是那天么好喝的,却没想到这酒只是一个引子,后边那份无形的礼物扑面压过来,重若泰山。
接,还是不接。老敏图,老哈斯,在座的所有老人全部楞住了。窗外的飞雪夹着风声和牧人的喧嚣飞进窗子,落到羊肉上,酒坛上,人们的脸上。居延海现在名义上隶属大明,但大明并未在这里驻军。此地乃衔接西北蒙古诸部和中原的要冲。去西北的商队都会从此经过。如果和北方六省建立一种实质上的合作。那意味着整个湖面明年将变成金子般颜色。老敏图和汉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知道这种合作的价值。可建立了这种合作后,部落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至少在帖木儿东来时,要选择失信与北方六省,还是于定西军合作对帖木儿。
“阿尔思楞,我,我记得你是帖木儿的结义兄弟,救过他的命!”老敏图站起来,用力合上窗子,一双醉眼刹那清醒。
高德勇看着老敏图眼睛,郑重的摇了摇头。“就算他是我亲哥哥,到我家里来抢我的女人和家产,我一样要和他抄家伙!”
老敏图颓然叹了口气,身体慢慢驮了下去,仿佛将整个居延海都扛到了肩膀上。他慢慢的挪回桌子,给自己倒了杯烧刀子,小口小口的抿着,颤抖着嘴唇,不肯再说话。
“原来敏图叔也怕,爷,您还是别逼人家了。不然让人家说咱们拿两瓶酒,就骗了人一个部落的命。”俏晴儿轻轻的将高德勇也拉回座位,抱起酒坛一边给大家斟酒一边说:“大伙就当没听见胖子说什么,继续喝酒吧。”
听了晴儿的话,仿佛喝下的所有葡萄酒都涌到了脸上,老敏图由小口抿酒改成大口狂灌,大口狂灌又接着变成了整碗倾倒。接连喝了四大碗。老敏图才调整好呼吸,艰难的对高德勇说道:“胖子,高爷,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只是年龄大一些,部落里的事情,你还是到海后边问问那几个王爷好。”
“算了算了,喝酒,喝酒。”高德勇笑着端起酒碗,挨个和大伙碰了碰,“他们算哪门子王爷,我还有帖木儿和大明的双份封号呢。我今天是顺便来看看故人,既然大家都老了,我也不多给大伙惹事。明天散了集,我带着商人们去别处转悠去。”
听了这句话,几个老家伙的脸明显的抽抑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车车银币从眼前溜走。老敏图放下酒碗。用目光挨个扫过众人的脸。看到了满眼的期待与失望。高胖子今天的确没打算骗大家,他只是拿来了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放在大伙面前,让大伙自己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胖子,先说说你要什么,我们再决定接不接你这单子买卖。”老哈斯不忍心看着到手的财富飞到别处,慎重的出言询问高德勇的底限。
“其实你们也猜到了。我们北六省商人希望大家在帖木儿来时,不要与他合作。”高胖子亲手将众人面前的酒碗添满,慢吞吞说道:“不是要你们冲在前边当炮灰。我高德勇没那么卑鄙。我们只是希望大伙不要和帖木儿合作,草原那么大,随便搬个家也比拿自家牛羊喂狼强。”
“你是要我们在帖木儿来时迁走?”老敏图试探着问。这个要求比他预料得低得多。并不会让族人付出血的代价。
“我只要求大伙不与他合作,也别给他提供粮草。至于你们是搬家还是和他动家伙。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干涉!”高胖子笑着用酒碗和众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好胖子,我们就这么定。”老敏图也抓起酒碗,一干到底。蒙古人逐水草而居,搬个家还不简单。况且谁愿意将辛辛苦苦喂养大的牛羊送给一个来历不明且受了神明诅咒的瘸子。
双方碰完了杯,也代表了今天双方交涉的主题已经结束,大伙都了却了心事,喝得愈发不知节制。几个老牧人招架不住,先后歪斜着倒了下去。只有老敏图还在坚持。一边喝,一边搂住高德勇的肩头,小心的问道:“胖子,这次是燕王和郭大人派你来的么?”
“不是!”高胖子已经不胜酒力,却不知道收敛的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烧刀子,一边喝,一边含糊的说道:“没人叫我来,是我要出远门,自己过来还了这个愿。”
“还愿,胖子,你许了什么愿。”老敏图不解的问:“让佛祖保佑你发财,还发得还不够多么?”
“不是。”高胖子歪着身子,用手臂指着东南方,喃喃的说道:“你们这些没根的人不懂,那是我的家,家,你明白不?”
家,这个概念,在游子的心中才最清晰,也许它是破瓦寒窑,也许兄弟之间误会甚多,但却绝不许外人前来玷污,无论这个外人打着什么名义。
邵云飞站在一艘军舰上,借着望远镜向远处的海面。海天相接处,隐隐已经可以看到帆影,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遭遇战,炎黄舰队这种逐港攻击的方式让巴赫马尼、维查耶那加尔,奥里萨等几个小国不得不联合起来,并在一起与邵云飞指挥的联合舰队来场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