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进行要禁海?”邵云飞与郭枫同时喊出声音。安泰十年后,国库日渐空虚,为了增加收入,进行在商船出海文凭上大动脑筋,每次船队回港都要重新申请出海凭证。但禁海一事,稍微有头脑的人绝不会提。谁都知道没有了海关收入,国库更无力支撑。
四目相对,二人仿佛都从目光中看到了对方的想法。以方孝儒的迂阔和黄子澄的权谋,叶风随的推断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六省布政使郭璞曾这样评价崇昌理学的江南儒者,‘好言上古久远之事,高谈无实,剽窃仁义,谓之王道,才涉富强,便云霸术’。安泰皇帝也一直认为方孝儒是个“直臣,而非能臣”。所以安泰在位时,方孝儒仅仅是个挂名学士,协助黄子澄教授太子允文经学,并不得重用。如今允文登了基,这个深宫长大的皇帝喜好结交文人,像方孝儒这样幼时就以聪敏机警著称,诗文被世人称道的理学大家肯定会成为其身边重要智囊。而方孝儒毕生追求并宣扬的,又一直是行《周礼》以复古制。恢复三代之治是理学家们的最高理想。甚至井田制这种不可考证其是否存在的制度都被其搬了出来,认为是治世良方。
“井田之行,则四海无间民,而又有政令以申之、德礼以化之,乡胥里师之教不绝乎耳!”郭枫顺口念了一句方孝儒所著作的名篇,觉得自己的心不住的向下沉。向下沉。他读过方孝儒的一些著作,知道这个迂阔书生的见解有多浅陋。方孝儒认为,‘不行井田,不足以行仁义,欲行仁义者,必自井田始。’有这个理学先生提供恢复周礼的迂阔主张。一心想致新政于死的黄子澄之流岂能不好好利用。恐怕目前进行上动作已经不止叶风随所说这些。
打着恢复周礼名义对付北方六省。第一步要动的应该就是海关。安泰在位这些年不杀大臣,高薪养贪,民间被刮得十分凋敝。纵使是州县治所的街头破败不堪,只有方省城还勉强粉饰出一些盛世气象。如此一来。北方各生产出来的物品自己国民买不起,用不完,只能出口到南洋和西域各国。通过这些方的商人再转手卖到阿拉伯世界或更远的西方。海上贸易被禁止了。北方六省的新政就会受到致命的打击,燕王朱棣的势力也会随之大损。
“糊涂”。邵云飞大声骂了一句,惹得大堂内的豪杰们纷纷回头观望,以为他和叶风随起了冲突。郭枫向大家点头致意。示意大伙继续喝酒,压低声音问叶风随:“难道黄子澄不知道海关是只会下金蛋的鸡。一定要除之而后快。撤了海关,非但车库支撑不住,恐怕那些大佬们的养廉银都没有着落吧。”
叶风随摇摇头,叹息着数落:“黄大人才不糊涂呢,这次实行周礼,整顿官制,所有保留的官职都升了一级,官员们的薪俸又上涨了一大截,那些升官发财的人,谁不念他的好。目前各部尚书都由正二品改成正一品,独留海部不动。兵部裁革曲牧所,工部合并制造局,叫着删减冗员,偏生与各部之外又增加出很多额外得官职来,供书生们瓜分。新增加的官员薪俸国库拿不出来,所以才要将海关全部改成市泊司,今后所有出海货物统一由市泊司买卖!”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炸得邵云飞瞠目结舌。他虽然是武将出身,不通权谋,也看出了其中关键。靖海公曹振以超品显爵理海部事,这次官制调整,惟独海部尚书以不见于《周礼》故而保留在正二品,容庭义定其去留,位十分尴尬,显然黄子澄等人想逼迫曹振告老。兵部裁撤典牧所的动作是针对方明谦等先帝帐下的武将而发,仅仅算一个警告,让他们不要干涉“秀才朝廷”。而针对工部的动作显然是冲着周无忧而去,谁都知道工部制造局和京城制造所是周无忧起家的根本。
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这位黄大人不把大明折腾个底朝天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