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舰队一定要有船平安回到大明,至今跨越大洋突破阿拉伯人的封锁是唯一选择。本次航行,冯子铭和邵云飞非但发现了商人们期待以久的非洲南端,并且绘制了屹今为止整个东方最详尽的海图。这张海图带回国内,和以往的冯氏海图拼接起来,从中国的太仓港一直到非洲南端的云飞角,每一个港口的位置和水文地质材料都清清楚楚。与标记了纬度方位和海程的冯氏海图比,以往那些海图,无论它是中原人、南洋人还是天竺人绘制,只能叫做示意图,根本起不到冯氏海图这种可以用以决定航线的作用。眼下以中原保守的学者判断标准,非洲东岸那些无主港口只能算是不毛之地,可在邵云飞、冯子铭等航海者眼中,那里是黄金之国。控制了那些无主港口,从现在沐家占领的马六甲到木骨都束,整片大洋就踏在中国人的脚下。邵云飞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自己的时代,但他和冯子铭等人清醒地意识到,下一个时代必将是航海者的时代,一个国家的舰队能走多远,这个国家的繁荣就能走多远。驾一叶小舟冲破茫茫大海,第一个将东西方连接起来的人,将是整个时代的缔造者。
冯子铭感慨儒生们将武安国引进的希腊神话当作卧室娱乐读物看,将周无忧坚持的逻辑与推理方法当作笑谈,将伯文渊苦心翻译的西方哲学仅供批评用。而在邵云飞眼里,他分明看到的是,有人在看了,有人在关心了,有人在思考了。
中原的局势,就像眼前这片大海一样,总能在绝望中看到希望,所以才有先行者永不言败。这个希望也许不在一代人,不在两代人,就如武安国当年鼓励自己远航时所云,“什么时候东方文明真正敞开胸怀拥抱了和自己不同的文化,并且做到水乳交融,将其优点吸收进自己的文明中,什么时候中国就永远屹立起来,永远不会再有人看到这个巨人倒下。”
风平浪静,大海仿佛也在鼓励着这群勇敢的航行者,将最好的天气和水流提供给他们。直到第三天正午,才有水手冲进船长室大声报告“船尾七点钟方向发现不明帆影,速度很快”。
邵云飞抓起望远镜走上甲板,对方的船队离得很远,一时还分不清楚敌我,望远镜里只能看到地平线外偶尔跃出的帆尖,在日光下泛出点点金色。此刻阳光甚好,海天之间几乎没有半点尘杂,冯氏舰队如返航的大雁般排成一条支线,在篮兰宝石般的水面上划出一条漂亮整齐的白线,蔚蓝透明的海水泛着浪花沿着舰队切出的痕迹向两边散去,直到很远,才重新回归到寂静与安宁中。间或有五色斑斓的鱼儿受了惊吓,从水波顶上跃出,探头探脑地看看哪个不速之客惊扰了它们的美梦,然后不屑地摇摇头,重新回归一片碧蓝与洁白。
“十点钟方向转舵,注意利用风力,全速前进。对手来了,我们先让他消化消化粮食”,放下望远镜,邵云飞笑着吩咐。
一连串旗语打出去,舰队漂亮地在海上画了条弧线,航向由正东转向东偏北。北半球信风的作用下,横帆鼓鼓地涨了起来,速度骤然提高。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地皮线外的对手也发现了探险舰队航向的变化,不屈不挠地加速追了过来。 e3mlurtjmb\btc
“检查舰船情况,保持队形,傍晚之前对手没机会追上我们”,观察了一会儿,邵云飞又发出一串命令,将望远镜交给副手,伸着懒腰向内舱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我先去睡会儿,情况有变化时再喊我”。
了望塔上的值班者恶作剧地将邵云飞最后的话翻译成旗语发了出去,各船上又被激起一阵欢乐的波澜。在大海上和邵云飞捉迷藏,二十年来,还没有人赢过,水手们对自己的指挥官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