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那个班长端起细管火枪,冲着两个锦衣卫的背影瞄了瞄,气哼哼的放下,“老子要是那个连长,就挥刀砍了他们然后冲到蒙古人堆里战死了事,省得死在自己人手里毁了名节”。
副班长笑了笑,伸手按住了上司的嘴巴,趴在对方耳朵边上低声说:“要是武侯爷在,谁敢动咱们,就是犯了事,也得经过军法处审理,他锦衣卫算个鸟。不过您也不用生气,快有人和他们生气了,我听说…….”。
“真的,蓝老虎他们也敢惹,当年有人不给他开城门,他可是提兵毁城而入的”。
“此一时彼一时,常爷他们都能独挡一面了,所以蓝老虎就不吃香了,不过他们拍皇上马屁的动作也太快了点儿,蓝爷在军中这么多年,树大根深,不是说拔就能拔的。真和他们叫上劲,还不知谁吃亏呢”?
“就是,倒时候咱燕王再出来放把火,烧了这帮家伙的老巢……”
初夏的暴雪留不了太久,云开日出后,雪的融化速度越来越快,山谷低洼处,已经汇成一条条小溪,哗啦啦唱着欢歌奔向居延海,汇聚成那一片生命的碧绿,哺育万里沙漠中唯一的绿洲。
“这是大漠西南唯一的补给地,夺了这块土地,就等于扼住了西域诸部东进的咽喉,任何部落若想东窥,先问问我西凉男儿手中的马刀答不答应”,大将蓝玉横刀竖马,豪气干云。“不但如此,我们可以从此一路向西,把太阳和月亮能照得到的地方全部插上大明战旗”。
“呜――――喝――”,遛马归来的战士学着牧人扯开嗓子大呼,这是战场上的血雨腥风造就的男儿豪情,接连不断的胜利让战士陶醉,他们期待这下一场战斗,下一场胜利,生尽欢,死当醉。
威北军大将常茂与蓝玉并络而行,天际边白云低垂,青山如黛,蓝天仿佛伸手可攀,这是他最迷恋的景色,看着这片翡翠旷野,一切烦恼如草上积雪,片刻间就会消失痕迹。“姑夫,等一会咱们就去像燕王殿下请缨,一块去荡平天下”!
轻叹一声,仿佛将心头所有郁闷之气从肚子中呼出,蓝玉给了内侄一个从来未见的笑脸,“荡平天下,那是你们这些年青人的事情,我打了一辈子仗,该告老回乡喽”。
“告老回乡,姑夫何必说如此丧气的话,难道你怕天下没仗打吗”?常茂不安的问。如果像外表上那样粗旷,朱元璋也不会把一路大军放心的交到常茂手里。担忧归担忧,肚子里的话偏偏不能明白地讲出来,自己的姑夫蓝玉自居延海大捷后一直沉吟,想必也发现了目前诸军位置的玄妙。
蓝玉笑了笑,用马鞭敲了下常茂的肩膀,“小家伙,学会和姑夫绕弯子了,难道姑夫是傻子吗,大丈夫立世,但求仰无祚,俯无愧,难道还能为这一时的浮云蔽日低吟浅唱,那是文人干的事,非吾辈所为”。
话已经说开,常茂索性不再隐瞒,低声安慰道:“姑夫功绩,世人有目共睹,此间事了,我想燕王殿下也会修书替姑夫表功,朝廷中还有徐老将军在,未必对此事袖手,只要姑夫没有把柄握在旁人手里,万岁想必也非不讲理之人”。
“万岁真不讲理,我们做臣子的又能怎样,你的威北军夹在我右边,燕王的震北军在我左边,怕我不听调遣,还派老家伙汤和卡了定西军后路,万岁这些年来,对付蒙古人也没这么用心过吧”。蓝玉苦笑一下,淡淡的说。眼前的事已经很明白,此战结束,就是自己解甲归田之日,到时候是名列凌烟阁还是葬身西湖畔,全然无法预知,从形势上判断,后一种可能比前一种可能还多些。
“蓝帅不要丧气,谁敢冤枉你,定西军将士也不会答应,大不了大伙的功劳全不要了,折给皇上换你平安”,炮兵师长张正武纵马追了上来,大声说,也不管其他人是否听见。他是个热心肠人,调入定西军数年,蓝玉对他多有照顾,所以关键时刻也不肯为自己前程出卖主帅,收到亲弟弟张正心的信后,气愤不过,提笔向朱棣回书,历数蓝玉将军这些年驻守西北的大功,决不相信其有负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