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坝前后已有数尺落差,河水冲过缺口,如牛吼一般,声势骇人。接连三个铁笼都被激流冲走,有一个竟被冲散了架,引来一片惊呼。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武安国身上,只见他不慌不忙,发了个号令,立刻有传令兵吹起号角。号角声中,停在上游的十几艘大小船只纷纷起锚,大船居中,小船在外,密密排成一字横队,整整齐齐地划了过来。到了近前大家才看清,各船已被铁链连为一体,装满土石,河水几乎与船舷平齐。虽然缺口处水流甚急,各船互相拉扯,被两岸上的人用缆绳拖住,速度如闲庭信步。说话间三艘最大的船已近缺口,又一声号角响起,各船抛下铁锚,随着一声大喊,数十条缆绳将三艘大船拉得横在缺口上,紧接着第三声号角响起,船上士兵打开船底早已弄好的放水口,众船缓慢下沉,交错着堪堪将缺口堵死。两岸一片欢腾,人人奋勇,二十多个铁笼在欢呼声中轰然入水,大坝下游顿时变为涓涓细流,很快又露出了河底,被北风一吹,不一会结了冰,好像干涸了一般。
郭璞等人随武安国爬到高处,看远方的黑水河从天边逶迤而来,横亘大地之上,却被一条百仗长的土龙拦腰斩断。太阳高高升起,照着蚁附在大坝忙碌的人群,更显得大坝有如神迹。御林军等看着武安国的眼神已充满崇拜。一日成坝,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饶是诸人都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疑惑是否在梦中。而两边的山上,斥候王飞雨带着一干斥候,严密把住各个大小通道,连只山羊也不肯放过,更不用说蒙古奸细。
纳哈出这天派出的斥候有去无回,加派人马搜索却什么都找不到。途中遇到的村落大都不见一人,村民跑得很匆忙,有些人家桌上还放着饭碗,可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踪影皆无,连麦杆茅草甚至荒地中的野草都被烧光,井里也洒了大粪,害得元兵只好跑上十几里到河中取水,行军速度大大减慢。
半夜,蒙古兵正睡得香甜,突然营中杀声四起。纳哈出急奔出帐,只见营中已燃起十余处火头,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人马往来驰奔,眼看一场炸营不可避免。纳哈出久经战阵,当下传出号令,军士各守兵帐不得妄动,奔走者格杀勿论。蒙古兵当真纪律严明,不多时整座大营已经平静下来。纳哈出这才派人率亲卫四处搜查,只是偷袭者早已去得远了,连个受伤的都没有留下。闹到天明,清点损失,纳哈出又被气了个半死。人马虽只伤亡了数十,但偷营者的目标竟是随军携带的草料,大部辎重车被点燃,众兵将谨遵将令守卫营帐,没多少人救火,草料被烧得精光。气得他把管粮草的千夫长绑在马后拖死,却也只得派人向后催运。
这次远征倒是备了不少粮草,只是辎重车和作为军粮的牛羊群速度较慢,纳哈出急于奔袭怀柔,只带了三日的补给就冲了出来,被一把火烧光草料,而辎重队尚在一日路程之外。本来这不算大事,蒙古兵出征向来只带几日粮草,不足部分就地抢掠,可前面村村坚壁清野,就地补充是指望不上了,人倒还有些干粮,可五六万匹战马的嘴实在让纳哈出头疼,天寒地冻,地上哪有那么多干草。为了等草料,不得不停了一日。
可等到傍晚,还不见草料的影子,纳哈出知道不好,怕是传令兵也中了埋伏,只好派了一个千人队去搜索,不久得到报告,十几个传令兵队就在营外三十里处,被人用刀砍成了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