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15日,刘湘被任命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兼任第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为副总司令;邓锡侯为第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孙震为副总司令。省政府秘书长邓汉祥等人,劝多病的刘湘不必亲征,留在四川。刘湘说:“过去打了多年内战,脸面上不甚光彩,今天为国效命,如何可以在后方苟安!”
带病出征的刘湘,在抗战前线吐血病发,于11月28日转至湖北汉口万国医院。他自知病已不支,曾在纸上含恨书写“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沾襟”两句杜诗……1938年1月20日,刘湘去世,终年仅48岁。死前他留有遣嘱,语不及私,全是激勉川川军将士的话:“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刘湘这一遗嘱,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前线川军中每天升旗,官兵必同声诵读一遍,以示抗战到底的决心!1939年9月19日在成都为刘湘举行极隆重国葬典礼。刘湘力主抗日、抱病出征的壮举,为他晚年写下最光彩的一笔。
打内战时的川军,很多人是“吊儿郎当双枪将”(破枪加鸦片烟枪),被认为是当时中国“最糟的军队”、“不堪一击”……但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却在“抗日救国”感召下,出川后军纪严明,沿途鸡犬不惊,深受各地民众欢迎。抗战八年中,川军担任的前线战场,约占全国十分之二,打了无数恶仗、付出最惨烈的牺牲!
川军出川后,最先抗敌的是川军第43军第26师和川军第20军在淞沪战场的血战。据何聘儒先生回忆:26师装备可怜,“一个连仅有士兵八九十人,只有一挺轻机枪和五六十支步枪。有的枪使用过久,来复线都没有了,还有少数步枪机柄用麻绳系着以防失落,武器之窳劣,可以想见……”日军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伤亡惨重,战士誓与阵地共存亡,前仆后继、毫无惧色。军士“刘芳第二次重伤时还在说:‘为抗日牺牲,死而无憾!’”255团中校营长,代理团长强兆馥左腿被敌弹打穿、颈部中流弹,仍坚持指挥……该师官兵就是英勇顽强地鏖战了七昼夜,多次击退日军进攻,被誉为参加淞护抗战的七十多个师中成绩最好的五个师之一。该师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全师4个团长,两个阵亡。14个营长,伤亡13个,连、排长共伤亡250余名。每个连留存下来的士兵仅三、五人,最多不过八、九人……全师四千多人,这场仗打后仅剩下六百多人!
在内战中恶名在外的20军杨森部,这次也在淞沪抗日前线也立下大战功。10月15日,804团奉命收复失掉的阵地。团长向文彬率部当夜恶战,夺回了阵地,但全团官兵,营长只剩彭焕文1人,连排长非伤即死,无一幸免,排长剩下4个,士兵只剩120余人!向文彬在“一天中的三小时内,由中校升上校,由上校晋升少将”,被认为是川军勇于临危受命,誓死卫国的突出代表……
122师师长王铭章,奉命驻守滕县,日军主力板垣师团猛攻滕县不下,以重炮飞机猛轰,炸毁城墙,王师长亲自指挥巷战,不幸遭机枪扫射壮烈牺牲。王师长殉国后,所部官兵逐屋抵抗,战至最后一人,城内伤兵不愿做俘虏,以手榴弹与冲进来的敌人同归于尽……腾县一役,122师五千余人几乎全部伤亡,但也毙日军四千余人。腾县以北的界河、龙山带布防之131师陈离部也伤亡四五千人……川军的巨大牺牲才换得了台儿庄战役的胜利,李宗仁在回忆录中极感慨地说:“如无滕县之固守,焉有台儿庄之大捷!川军以寡敌众,写成川军史上最光辉的一页!”"八年抗战,川军之功,殊不可没!"
我查阅繁多史料,川军中广大川军“不把日寇驱出国境,誓不生还”,催人泪下动人事例举不胜举。抗战八年中,川军为挽救国家危亡与日寇鏖战,牺牲巨大。据何应钦的统计:四川出川将士伤亡人数约为全国抗日军队的十分之二,即阵亡263.991人,负伤356.267人,失踪26.025人,共计*万余人,这又居全国之冠!?年抗战岁月漫漫,整个中国的钱粮支撑,就主要靠“陪都”所在地的四川这个“大后方”来负担了。抗战最困难时期,估计四川负担了国家财政总支出的30%以上。以八年抗战总计,国家支出14640亿元(法币),四川就负担了约4400亿元。四川出粮也最多,仅1941年至1945年,四川共征收稻谷8228.6万市石,占全国征收稻谷总量的38.75%、稻麦总量的31.63%。
这么多粮食,是四川百姓勒紧裤腰带奉献出来的!1941年四川省田赋管理处长甘绩镛行经南、潼道上,在一处茅草房前歇脚休憩,问一个老农民:“今年收成和生活情形咋样?”老农回答说:“老天爷不作美,我们经常以苕藤菜叶和杂粮充饥。”甘绩镛又问:“粮食不够,还给国家纳粮吗?”老农民说:“我应缴的粮食都缴了,左邻右舍都是这样的!”甘绩镛问:“你们自己都填不饱肚子,还有啥余粮缴公呢?”老农慨然说:“军队去前方打仗,没粮食就吃不饱,就是有条命也不能拼啊……只要能打胜仗,赶走日本鬼子,能过太平日子,我们老百姓暂时吃苕藤树叶,也有想头,比起日本人来抢我们好多了!”还有一个农妇,儿子出川抗战,她孤身一人无余粮交公,把陪伴自己的一只猫儿卖了买粮交公,说:“我儿子爱国,我也要爱国啊!”
当我读到这些史料时不觉眼湿欲泪,四川普通民众,与“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贪官污吏对比,天壤之别!为平息民愤,当局曾严惩囤居奇者,前成都市长杨全宇因囤积大量粮食,1940年12月23日在重庆被“最高当局”敲了“沙罐”(脑袋)。省政府通令:凡从事非法交易者,一律“处以极刑”。但国民党政府的腐败,不是空喊一些口号能奏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