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戈最近很忙,重回学校拾起功课让他的时间非常紧,经常忘记去吃东西,但是从来也不觉得饿。在图书馆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最早进去,最晚出来。
众所周知,大学是一个完全展露自己能力的地方,大多数人考试从来不靠老师讲解,而是自己在考试之前的临时抱佛脚。
因为上学期他没有参加考试,这次一回来就是全科补考,天戈把自己完全沉浸在学习中。因为夜晚从来也是复习到两三点或者直接到天明,所以他也不好住在寝室里打扰别人,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住下。
的确也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他身体的变化实在明显,如果不自己住很容易被发现。
他精力充沛,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进食,眼睛永远不会觉得疲惫。
有时候在深夜复习完一本书的时候,也会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走到窗边发呆。他租了一个单身公寓,每个月四千块,就在学校旁边。现在外面寂静一片,马路上只剩下一盏又一盏垂头的路灯。
这个空间仿佛是真空的,他听不见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把书都收拾好,补考证和学生证放在书包里,他没有上二楼的卧室,直接躺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
再过几个小时天亮了,他就该去考试了,最后一门。
因为上学期的缺席,他失去了申请校内出国交流的名额,不过这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下个月他会去考雅思托福,读完大学以后自己出国去看看。
前几天考的那些他都很有把握,拿到一个好成绩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他以后都不能拿奖学金了,学校规定就是这样,一旦缺考或者挂科就永久性失去奖学金名额。
卡里的钱还有很多,那个人还把自己名下的几栋别墅和公寓都转给他了,这足够一个普通的家庭富裕地过上一辈子。在他为奶奶葬礼和六安的消失心灰意冷的时候律师找到他,把这些财产全部转移给他。
天戈没有签字,但是那些根本不用签字,他就是物权人。
他以为可以见到六安,但是没有,律师说这些东西很久之前就已经办好了手续。
突然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天戈以为自己会死去,但是没有,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改变,即使他心痛如绞,痛不欲生,没有一点改变。
精神很疲惫,灵魂很荒芜。
他躺在根本容纳不了他的沙发里,一只手臂横在眼睛上,幼兽一般呜咽了几声,打开手机翻到六安的照片。
黑暗中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他微红的眼角。
千篇一律的,忙碌的生活最能填补寂寞,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几乎疯魔了,闲下来的时候不是在看大四的书就是在看一些晦涩的专业书籍,只有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才能不去回忆。
所以也不敢睡觉,害怕自己梦见那个阴冷的地宫,梦见那张带血的床,那支带血的钗子。
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茫然地站在那里,大声地喊着六安的名字,一声一声,直到哽咽不止。
玉床上的血迹是谁的毫无疑问,因为他的身体上没有一点伤痕和血迹,那么多血,甚至飞溅出去许多在地上留下一滩深红色的印记。他知道六安的身体现在很普通,所以不敢想象这一击对她的伤害有多大,钗身那么长,可是大半都有斑驳血迹。
她很有可能已经,灰飞烟灭了。
天戈狠闭了几下眼,再睁开来,眼里一片清明。
不可以,不能睡,他从沙发上起来看表,才过了一个多小时。
天色终于露出一点白的,他换了一身衣服,带上钥匙和随身听就下楼了,跑跑步,消耗一下身体里积郁着的能量。
最后一科补考也完了,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听到前排的人在讨论待会儿去选什么课。
怔楞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应该也要去选修才对,上学期的两门,这学期的两门,他要选四门课才行。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给自己找了一些事做,这样真好。
跟随大部队一起去学校机房选课,没什么特别想选的,他对照着门类选了两科艺术文学,两科科学文化,因为中国古典文化选修的人特别少,他也不想跟别人抢,所以就选修了这个。
选修都是从下周开始,周二到周五,只上四周。
天戈确认了自己的选项,点了提交,然后径直去了图书馆。
以前自己考完试以后总会休息一天,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大概知道自己是和从前的六安一样了,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来休息,所以休息反而是负担。
这件事就到这里,他继续忙碌着考雅思托福的事。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着,独来独往,过去的朋友也没有那么密切了。
一晃眼三个星期过去,他下周要去考雅思,所以最近这几天都专注于试题上面。
周二晚上去上中国古典文学,他也没准备好好听课,带了自己要看的学习资料,找了一个隐蔽的座位坐下,戴上耳机开始埋头做题。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外貌太引人注目,经常有女孩子过来搭讪,为了不伤害别人,也为了让自己得个清闲,他一般都直接戴上耳机把自己投放在另一个世界里。
耳朵里是bbc的英文演讲,眼睛里是专业篇幅大的阅读材料,不妨手臂突然被别人推了一下。
一边侧头一边把耳机摘下来,看向旁边的那个男生,用疑惑的眼神询问他,不经意看到对面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向讲台那边。
“同学,点名了。”
他点点头,礼貌地道谢,然后视线转移到讲台上。
讲台前面站着的不是前几周的那个戴着瓶盖眼镜儿的老头子,而是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披散着长发的女生。
她的长发尾端烫了个内扣,空气刘海微微蓬松,皮肤很白,嘴唇很红,眉宇是天然的黑,看起来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岁。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点名,如果有我叫错名字了同学们提醒一下我。”她带着温和的笑意,嘴角有俏皮的弧度,视线看向电脑。
天戈手里的耳机头掉下来砸在桌板上发出一声清响,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那个人。
身边坐的男生看到天戈这样失态也有点好笑,刚才看到代课老师他虽然也被惊艳到了,可是还不至于像这位一样直接呆住了。
“成维安。”
“到。”